风暴似乎暂时平息,但那不是雨过天晴的宁静,而是能量耗尽后短暂的死寂,是更深漩涡酝酿前的低气压。经历了离婚(尽管秘而不宣)、猛超事件、债务缠身、众叛亲离、罗清彻底切割等一系列堪称毁灭性的打击后,许三姐,这个曾经自诩掌控一切的女人,非但没有被击垮后生出丝毫的忏悔与歉意,反而像一头受伤后更加暴戾的困兽,怨气更重,戾气更深,眼神中的偏执与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她将所有的失败、所有的屈辱、所有的压力,都归咎于外界——是罗清收回法脉害她财运不济,是兰花贪得无厌纠缠不休,是许慕尘无能忘恩负义,是猛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亲戚朋友落井下石,是世人眼光势利刻薄……唯独没有她自己。她的认知体系,如同一座完全自我中心、并且将所有错误自动向外投射的扭曲堡垒,坚不可摧。忏悔?那意味着承认自己的愚蠢和错误,意味着要低头,要面对内心那个千疮百孔、真实不堪的自我。这对于将“面子”和“掌控感”视为生命支柱的三姐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
于是,她更加迷失了方向。曾经的“成功”路径(依赖罗清、忽悠客户、控制慕尘)已经失效,新的出路在哪里?她不知道,也不愿从底层逻辑上反思重建。她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不是离开牌桌反省,而是试图用更极端的方式“翻本”,试图用胳膊拧过大腿,与看不见的规则、与既定的事实、与滚滚向前的因果洪流较劲。
她可能变本加厉地“做法”,试图诅咒所有她认为的“敌人”;可能更加用力地伪装门面,哪怕信用卡彻底崩盘也要维持最后一点浮华;可能对父母、对孩子、对慕尘(虽然已离婚但同住)更加苛责暴躁,将内心的焦虑与怨恨转嫁给他们;可能四处寻找新的“捷径”或“靠山”,比如企图接触更“厉害”的“大师”,或者试图用残存的影响力进行更冒险的敛财……所有这些,都是在错误的道路上狂奔,都是在业力的泥潭里越陷越深,都是试图用一根稻草去撬动压顶的泰山。
但凡三姐有一丝忏悔的心,有一星感恩的念,局面或许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忏悔,意味着她开始正视自己的错误,愿意承担后果,这是走出恶性循环的第一步。感恩,哪怕只是对过往罗清的帮助、对父母曾经的养育、对孩子们无辜的存在,生起一点点真实的感念,都能软化她那颗被怨恨和算计冰封的心,让她看到世界上除了“利用”和“控制”,还有其他的连接方式。
如果她能真心忏悔,承认自己的贪婪与虚妄给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带来的伤害,或许会开始沉下心来,脚踏实地处理债务,真诚地与相关方(如兰花)协商,努力修复与孩子的关系,哪怕是从最卑微、最艰苦的工作做起,慢慢重建信用和生活。虽然艰难,但方向是对的,人心是活的,总会有喘息和改善的可能。
如果她能心存感恩,记得罗清当年将她从生死边缘拉回的恩情,记得父母虽扭曲但也曾给过她生命的基底,记得孩子们是她血脉的延续而非筹码……这份感恩会像一束微光,照亮她内心的黑暗,让她在绝境中不至于完全疯狂,或许能让她在对待亲人时少一分刻薄,多一分(哪怕是勉强的)责任,从而维系住最后一点人性的温度,不至于众叛亲离到孤家寡人的地步。
可她偏不。
这就是许三姐的癖性,是她人格中最顽固、也最致命的缺陷。她选择了一条最艰难、也最没有希望的路——与全世界为敌,与自己为敌,拒绝一切向内的反省与软化,只相信强硬的对抗与侥幸的翻盘。 这种偏执,使得任何外部帮助或转机都失去了着力点,因为她会本能地怀疑、抗拒甚至攻击任何试图“纠正”她或“同情”她的人,认为那是对她权威和面子的挑战。
社会是最好的老师,而三姐,恰恰缺了这最深刻的一课。她的人生,在遇到罗清之前是困顿,遇到罗清之后是“容易”。罗清出于慈悲与责任,给予了她一条看似“容易”的上升通道——治好了病,给了方法,送了客户,买了车房。这份馈赠太过丰厚,也来得“太容易”,让她错误地以为成功和财富就该是如此获取的,以为世界会一直为她提供这样的“捷径”。她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靠自身点滴努力积累、在挫折中学习、在失败中成长的艰难过程,没有建立起对“不易”二字的敬畏,也没有培养出应对真正风雨的韧性和智慧。
世界上本没有“容易”二字,而罗清,曾经给过她“容易”。现在,命运正在以最残酷的方式,逼她补上这缺失的一课。** 这堂课的内容包括:责任的重压、现实的骨感、信用的破产、人际的冷暖、以及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承担后果的沉重。而现在,这堂课的核心教具,正一件件压到她的身上:
大锤和唠叨的超市生意每况愈下,日渐冷清,不仅无法提供支持,反而可能成为新的负担。老两口除了唉声叹气和抱怨,拿不出任何办法,最终操心、焦虑、试图挽回(哪怕是用错误方式)的,还是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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