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库拉从未如此愤怒过。
不,或许曾经有过,但那记忆被万古的惰性、被“懒惰”权柄本身的侵蚀、被刻意或无意地埋葬在了灵魂最深的淤泥之下。直到傲慢魔王将那枚淬毒的记忆碎片,狠狠钉进祂的意识。
那是祂早已遗忘的、属于“另一个自己”的过去。清澈的眼神,决绝的牺牲,自愿成为容器时与同伴们无声的告别……那些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祂早已麻木的神经上,发出嗤嗤的焦臭。
“怠惰之器……”
“空壳……”
“可笑的牺牲者标签……”
傲慢的话语如同毒蛇,在祂混乱的脑海中嘶鸣。
愤怒,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痛苦与混乱。我是谁?是那个自愿牺牲的太初神眸执掌者?还是被欲望腐蚀了万古、只知维持可悲安逸的魔王?我守护这盏灯,到底是在守护什么?是同伴托付的责任?还是……仅仅因为这盏灯能让我感到一丝虚假的、“拥有使命”的安稳错觉?
祂不知道。祂只知道,当吞梦者尤里那暗红的、充满饥渴的身影扑上来,当贪婪的金锁、暴食的力场、嫉妒的面孔、色欲的光华、暴怒的黑炎同时涌向祂和灯笼时——
一种久违的、几乎要被遗忘的暴烈情绪,冲破了慵懒的躯壳。
那是被侵犯领地的暴怒。
那是被质疑存在意义的疯狂。
那是被强行撕开遗忘伤疤的歇斯底里。
“都……”
斯库拉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灰蒙蒙的惰性光罩剧烈沸腾、膨胀!不再是单纯的防御与迟滞,而是带上了强烈的排异与腐蚀性!
“……给我……”
祂猛地抬头,眼中慵懒尽褪,只剩下翻涌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涡流。祂不再托着灯笼,而是用双手,死死抓住了灯笼的提梁!
“……滚!!!!!”
最后一个字,是震裂虚空的咆哮!
以斯库拉为中心,一股无法形容的惰性风暴轰然爆发!
那不是能量冲击,而是对“运动”、“变化”、“活性”本身的强制终结!
最先撞上风暴的,是吞梦者尤里的暗红流光。他那能侵蚀惰性光罩的吞梦之力,在接触到这股爆发的惰性风暴时,如同撞上了一面绝对静止的墙壁。不是被弹开,而是他“侵蚀”的这个行为过程本身,被强行中止了。暗红流光凝固在半空,尤里半透明的身影显现,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错愕”的空白神情,眉心的深渊之眼疯狂开合,却无法再前进一步,甚至开始被风暴中蕴含的、更古老的惰性法则反向侵蚀、同化。
紧接着是贪婪的金色锁链。它们甫一进入风暴范围,锁链表面流转的“占有”概念光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凝固,如同被浇上了速冻液,变得僵硬、脆弱,随即在风暴的撕扯下寸寸断裂,断裂处没有金光迸射,只有死寂的灰色粉末飘散。
暴食的吞噬力场遇到了克星。它的“吞噬”需要目标具有“可吞食”的活性与能量,而惰性风暴的本质是“终结活性”。力场与风暴接触的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张巨口在啃噬钢铁般的摩擦声,却无法真正“吞下”任何东西,反而被风暴中弥漫的“终结”意念反向侵蚀,力场范围开始萎缩。
嫉妒的紫黑怨毒面孔尖啸着扑入风暴,但它们的“怨毒”情绪本身就是一种剧烈的精神活性,在惰性风暴中被迅速“冻结”、“稀释”,面孔变得模糊、呆滞,最终如同烟雾般消散。
色欲的桃红光华试图渗透,却在触及风暴的瞬间“失去兴趣”,变得萎靡、黯淡,懒洋洋地飘散开。
暴怒的黑炎最为暴烈,却也死得最快。毁灭的怒火需要燃烧的意志驱动,而在惰性风暴中,“燃烧”的意志被强行“冷却”、“怠惰”。黑炎迅速熄灭,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
五大魔王的围攻之势,竟被斯库拉爆发的惰性风暴,以一己之力,强行逼退、阻滞、甚至部分消解!
但这并非没有代价。
斯库拉双手死死抓着灯笼,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甚至开裂,流出暗金色的粘稠血液。祂周身的惰性风暴虽然恐怖,却极不稳定,范围时而膨胀,时而收缩,风暴中浮现出无数破碎的、与祂面容相似却神色痛苦的幻影,发出无声的嘶吼。
祂在燃烧自己维持了万古的“安逸”状态,燃烧那被惰性层层包裹的、早已脆弱不堪的本源,来换取这短暂的、暴烈的力量爆发。每一息,祂都在滑向更深的不稳定与崩溃。灯笼中的灵魂光火随着祂的状态疯狂跳动,似乎想要安抚,又似乎在悲鸣。
傲慢魔王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斯库拉的爆发在祂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被触及根本的容器,总会有些激烈的反应。但,也仅此而已了。
“困兽之斗。”傲慢的声音穿透惰性风暴的轰鸣,冰冷地响起,“燃烧你这早已腐朽的空壳,又能坚持几时?”
祂那被“强制缓慢”的双手,虽然依旧缓慢,却坚定不移地继续合拢。“归无”定义的完成度,在斯库拉全力爆发抵抗其他魔王时,悄然攀升到了一个新的临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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