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星湖的硝烟与血腥,在十日之后,终于被山谷间常年的湿冷雾气稀释、掩盖。崩塌的祭坛残骸大半沉入幽暗的湖底,只余少许狰狞的黑色石骨刺破水面,如同巨兽死后露出的嶙峋脊梁,无声诉说着那一夜的惨烈。
矿洞深处,医疗区的规模再次扩大。此战星海卫伤亡逾三成,重伤者需要长期调养,阵亡者的抚恤与身后事也耗费了大量心力。但活下来的人,气息更加凝练,眼神中的稚嫩与惶恐被血火洗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真正战士的沉静与锐利。一种名为“星火”的魂,正在这支新生的队伍中悄然凝聚。
阿弃被单独安置在一间特制的静室。室内墙壁覆盖着由格桑嘉措亲手绘制、洛桑喇嘛加持过的“不动明王镇魔梵文”,地面上则嵌有用玉粉勾勒的简易“药师佛曼荼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药草混合的气息,那是玄丹宗根据佛门药方特别调制的“安神定魄散”在缓慢燃烧。
他依旧虚弱,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但每当醒来,眼神不再迷茫痛苦,而是沉淀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冷酷的清醒。寂灭之种被压制在心脏深处的血脉印记里,像一枚冰冷的灰色石子,时刻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死寂寒意,提醒着它的存在。而他的血脉之力,在经历了与魔种的生死对抗后,似乎发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不再是无序的狂暴,而是如同蛰伏的深渊,更加内敛,也更加……危险。
格桑嘉措每日都会前来,有时独自诵经,有时与洛桑一同以佛光温养阿弃的心脉,加固封印。这位老喇嘛私下对林岩坦言:“寂灭之种已与其血脉本源产生部分共生,强行拔除,恐会玉石俱焚。如今只能以佛法为锁,以他自身意志为牢,徐徐图之。或许待其修为日深,心性愈坚,能寻得将魔种彻底炼化,或分离之法。此子心志之坚,实属罕见,此劫未必不是一种……淬炼。”
林岩默然。他明白这意味着阿弃将长期与一枚定时炸弹共存。他能做的,就是提供最好的资源,创造最安全的环境,并给予毫无保留的信任。
此刻,林岩并未在医疗区,而是在主控室。他的伤势在强殖单元强大的自愈能力和玄丹宗的灵丹下已恢复大半,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悬浮在控制台中央的那块残破金属板,以及旁边同步解析出的、不断滚动的数据流。
文渊和另外两名从神兵阁、天机阁抽调来的顶尖阵法师、符文学者,正围绕在旁,个个眼睛布满血丝,却兴奋得手指都在颤抖。
“执令使!又解开了一层加密!”文渊声音嘶哑,指着金属板上一个刚刚亮起的、形似扭曲螺旋星云的符文,“这是‘先驱者文明’用于标记‘高危禁忌区域’的通用符号!其指向坐标,与格桑大师提供的、佛门古籍中关于‘寂静尊’原始封印核心区域的模糊记载,重合度提升到了91%!”
另一名神兵阁的老修士捋着胡须,眼神灼热:“不止如此。这块碎片上残留的能量回路,与祭坛上那‘陨星核心’的材质和部分结构有微弱的同源反应。老朽大胆推测,暗影商会得到的那块‘陨星核心’,很可能就是某艘类似‘希望号’的星舰,在试图探索或接近那片‘禁忌区域’时,遭遇不测后残留的碎片!而他们得到的所谓‘血祭引魔’法,或许……就是从那碎片中解析出的、被严重扭曲污染的信息!”
天机阁的学者补充道:“综合现有信息,一个可能性极高的推演是:三千年前,甚至更早,有‘先驱者文明’的星舰(可能就是‘希望号’,或是其同类舰只)因为某种原因,抵达了本星系,并接近或误入了被上古佛门以‘时轮坛城’之力封印的‘寂静尊’魔境源头区域。星舰可能受到了魔念侵蚀,发生事故,部分残骸(如这块金属板和陨星核心)坠落在青岚山脉附近。残骸中携带的信息,在后世被阴傀宗或暗影商会偶然获得,但他们无法正确理解先驱者文明的技术和警告,反而被其中夹杂的、魔念污染扭曲的部分所诱惑,走上了试图开启封印的邪路。”
这个推论,将天外遗民、佛门封印、魔念灾劫以及当前的阴谋串联了起来,形成了一个令人心惊的完整链条。
“所以,‘希望号’很可能就在那片封印区域里,或者……其残骸遍布那片区域。”林岩沉声道,“而暗影商会和阴傀宗,歪打正着,他们试图开启的,不仅是魔念封印,也可能无意中在定位‘希望号’残骸的精确坐标。”
“正是如此!”文渊激动道,“我们必须抢先一步!绝不能让魔念彻底泄露,也不能让‘希望号’可能残存的技术或信息,落入那些疯子手中!”
就在这时,控制台通讯响起,是白清雪。她的声音透过符箓传来,清晰稳定,金丹期的灵力让她传讯更加自如:“林岩,师尊有请,速来剑宗主殿。大雪山有正式法旨传到,关于……‘阎摩轮盘’总枢与‘希望号’坐标关联之事。格桑大师已先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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