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心中冷笑——李标这是拿“辽东安危”压自己,可他更清楚,陛下让自己主审此案,未必没有“借自己之手除袁崇焕”的意思。袁崇焕昔年得宠时,多次在朝堂上轻慢自己,甚至当众反驳自己的奏议,这笔账,他可没忘。
但他也不敢明着违逆李标——李标是首辅,又深得百官尊崇,若自己真把袁崇焕往死里判,李标定然会在皇上面前据理力争,到时候自己不仅讨不到好,还可能落个“党同伐异”的罪名。
“首辅大人的教诲,体仁记下了。”温体仁躬身应道,话锋却转了个弯,“只是三司审案,需凭证据说话。昨日臣已命人去提毛文龙旧部,若他们能拿出袁崇焕‘擅杀毛文龙’的实据,或是找到袁崇焕与后金私通的书信,便是陛下想保,也难违国法。”
李标心中一沉——温体仁这是铁了心要查袁崇焕的罪证,看来自己得想办法护住袁崇焕的关键证人。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温大人,毛文龙旧部多在皮岛,常年受毛文龙恩荫,对袁崇焕本就有怨,他们的证词恐有偏颇。臣建议,三司审案时,也传召袁崇焕麾下的关宁铁骑将领,比如祖大寿——他们随袁崇焕征战多年,最知袁崇焕的为人,其证词当与毛文龙旧部相互印证,方能还原真相。”
温体仁没想到李标会提出传召祖大寿,心中暗忖——祖大寿是袁崇焕的心腹,若让他出庭作证,定会为袁崇焕辩解,这会给审案增加变数。可他又不能拒绝——李标说得有理,多方取证才能显公正,自己若反对,反倒落了“怕真相败露”的嫌疑。
“首辅大人考虑周全,体仁自当遵从。”温体仁笑着应下,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只是祖大寿此刻在山海关镇守,若要传召,需陛下下旨。臣这就去拟奏折,请陛下恩准祖大寿暂离山海关,赴京作证。”
李标点了点头,心中却已有了盘算——他得赶在温体仁的奏折递上去之前,派人给祖大寿送信,让他务必如实作证,不可因畏惧而隐瞒真相。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各自离去。温体仁走在回宫的路上,望着远处飘着细雪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李标想保袁崇焕,可他偏要让袁崇焕插翅难飞。他已暗中命人去查袁崇焕的家产,若能查出贪腐的证据,即便没有通敌之罪,仅凭“贪墨军饷”一条,也能定袁崇焕的死罪。
而李标回到首辅府后,立刻叫来心腹幕僚,低声吩咐道:“你即刻乔装成商人,快马去山海关见祖大寿,告诉他,袁崇焕案的关键在他的证词,若他敢有半句虚言,不仅袁崇焕活不成,他自己也会被牵连——让他记住,只有如实说出‘宁锦防线的部署、袁崇焕与后金的交锋细节’,才能保住自己,也保住袁崇焕的性命。”
幕僚领命而去,李标站在窗前,看着庭院中渐渐积起的薄雪,心中满是忧虑。他知道,温体仁手段狠辣,言官们又在一旁虎视眈眈,袁崇焕案已是凶险万分;而辽东的后金、陕西的流民、朝堂的党争,桩桩件件都像悬在大明头顶的利剑。他这位首辅,就像在走钢丝,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三日后,三司会审在刑部大堂开审。袁崇焕身着囚服,站在堂中,虽面色憔悴,却依旧挺直了脊梁。堂下,温体仁端坐主审席,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兵部尚书分坐两侧;言官代表毛羽健、杨维垣坐在旁听席,目光如刀般盯着袁崇焕;而祖大寿与毛文龙旧部,则分别站在正席上,神色各异。
“带证人毛文龙旧部王廷臣上堂!”温体仁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声音响彻大堂。
王廷臣快步上前,跪倒在地时,声音带着哭腔:“大人!袁崇焕当年以‘通敌’之名擅杀毛帅,实则是怕毛帅揭发他与后金私通的秘密!毛帅死后,皮岛军心大乱,后金才敢放心入关——大人,您一定要为毛帅报仇啊!”
温体仁目光一凝,看向袁崇焕:“袁崇焕,王廷臣所言是否属实?你可有话要说?”
袁崇焕抬起头,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声音虽沙哑却坚定:“臣并未与后金私通!斩毛文龙,是因其虚报军饷、不听调遣,若不除之,皮岛必成祸根!王廷臣是毛文龙心腹,其证词多有不实,还请大人传召祖大寿,他可证臣所言非虚!”
温体仁刚要开口,却见李标从外面走进来,朝众人拱手道:“陛下念此案重大,特命老夫前来旁听,若有疑问,可随时向陛下禀报。”
温体仁心中一惊——李标怎么来了?陛下明明没说要派他来!他强压下心中的诧异,拱手道:“首辅大人前来,正好为本案做个见证。传祖大寿上堂!”
祖大寿快步上前,跪倒在地时,声音沉稳:“回大人,末将随袁督师镇守辽东三年,袁督师从未与后金私通。斩毛文龙当日,末将亦在现场,毛文龙确有虚报军饷、私通朝鲜之事,袁督师是依军法斩之,并非擅杀!至于后金入关,是因其绕道蒙古,并非袁督师纵敌——袁督师得知后金入关后,率军星夜驰援,若不是袁督师,京畿早已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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