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四年七月初八,漠南草原的夜风裹着沙砾,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人脸上。西拉木伦河支流旁的查干诺尔湖,湖面结着一层薄冰碴,映着天边寥寥几颗残星,透着彻骨的寒。八十辆牛车在草原上排成两列,帆布下的硫磺袋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三百石硝石被牢牢捆在车上,每一辆车都由两名镶白旗骑兵看守——这是多尔衮从察哈尔部换来的“铸炮命脉”,也是大明辽东防线的“催命符”。
“贝勒爷,前面十里就是黑松林,过了林子就进后金地界了。”前锋统领图尔格勒住马,声音压得极低,手指向远处黑漆漆的林影。他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鼻息在夜空中凝成白雾,“只是……刚才探子说,黑松林外的草棵里,有新鲜的马蹄印,还带着点血腥味,像是锦衣卫的人。”
多尔衮坐在乌珠穆沁白马上,指尖摩挲着弯刀柄上的狼牙纹。他眯眼望向黑松林,夜风里除了草原的膻气,还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熏香——那是锦衣卫死士特有的“龙涎香”,混在马汗里,寻常人闻不出来,可他三年前在蓟州城外,就吃过这熏香的亏。
“把火炮架起来,弓箭上弦。”多尔衮的声音冷得像冰,“骆养性想玩阴的,朕就陪他玩玩。告诉兄弟们,谁斩了锦衣卫的头领,赏白银五百两,升牛录额真!”
镶白旗骑兵瞬间动了起来。二十门小型弗朗机炮被从牛车上卸下,炮口对准黑松林;骑兵们纷纷举起弓箭,箭尖在夜色里泛着冷光,三百人的先锋队更是直接冲到车队前方,形成一道钢铁防线。草原上的风突然变大,卷起枯黄的草叶,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造势。
就在这时,黑松林里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哨音——不是锦衣卫常用的铜哨,而是一支牛角号,声音穿透夜色,震得人耳膜发疼。紧接着,一百五十匹黑马从林子里冲了出来,马上的人穿着黑色劲装,胸前绣着银色的“锦衣卫”三字,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燃着怒火的眼睛。领头的是督查司副总管沈炼,他手里的绣春刀斜指地面,刀身上还沾着早上赶路时的草汁。
“大明锦衣卫沈炼在此!多尔衮,留下硝石车,饶你不死!”沈炼的声音在草原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知道,自己带的人只有一百五十,而对方有三千骑兵,可骆养性临行前的话还在耳边——“这硝石是后金的炮引子,也是大明的催命符,你若能拦下来,就是救了关宁军十万将士的命”。
多尔衮大笑起来,声音里满是嘲讽:“沈炼?不过是骆养性的一条狗,也敢在朕面前狂吠?来人,把这些杂碎砍了,让他们知道,镶白旗的刀,有多快!”
图尔格率先催马冲了上去,马刀带着风声劈向沈炼。沈炼不闪不避,绣春刀横挡,“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在两人之间炸开。沈炼的虎口瞬间开裂,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流,可他死死握着刀,借着反作用力,翻身从马背上跃起,一脚踹在图尔格的马肚子上——那马吃痛,猛地人立而起,将图尔格摔在地上。
“兄弟们,冲!烧硝石车!”沈炼落地的瞬间,大声喊道。锦衣卫死士们分成三队:五十人直扑车队,用刀砍断缰绳,试图将牛车往回拉;五十人结成刀阵,挡住镶白旗骑兵的冲击;剩下的五十人则绕到车队侧面,寻找放火的机会。
镶白旗骑兵没想到锦衣卫这么勇猛,一时被冲得有些混乱。一名叫赵三的锦衣卫死士,左臂被长矛刺穿,却硬是咬着牙,用右手的刀划破了一辆硝石车的帆布,硝石粉撒了一地。他刚想摸火折子,就被一名骑兵的马刀砍中后背,鲜血喷在硝石粉上,瞬间染红了一片。
“赵三!”沈炼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红了。他冲过去,绣春刀接连砍倒两名骑兵,扶起赵三,却发现他已经没了气息。沈炼咬着牙,从赵三怀里摸出火折子,塞进自己怀里,又捡起地上的长矛,朝着车队冲去。
多尔衮看着混乱的场面,脸色越来越沉。他没想到,一百多锦衣卫,竟然能挡得住三千骑兵的冲击。他催马来到阵前,弯刀一挥,下令道:“放火炮!别管牛车,先把这些锦衣卫炸了!”
二十门弗朗机炮同时轰鸣,炮弹落在锦衣卫的阵中,“轰隆”一声,几名死士瞬间被炸飞,血肉模糊。沈炼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硬拼下去,所有人都会死,必须尽快烧了硝石车。
他突然注意到车队中间有几辆装着硫磺的车,帆布用麻绳捆着,只要砍断麻绳,撒出硫磺粉,再用火折子点燃,就能引发大火。他对身边的副统领周毅喊道:“周毅,带十个人跟我冲!烧硫磺车!其他人,挡住骑兵!”
周毅是沈炼的老部下,两人一起在锦衣卫待了十年,早已生死与共。他知道沈炼的意思,立刻道:“大人放心!我们就算死,也不会让骑兵靠近你!”
周毅带着十名死士,结成一道人墙,用身体挡住骑兵的攻击。沈炼则带着另外九名死士,朝着硫磺车冲去。一名镶白旗骑兵举着长矛刺向沈炼,沈炼侧身躲过,绣春刀反手一劈,将那骑兵的胳膊砍了下来。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却连擦都没擦,继续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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