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的雪下得正紧,鹅毛大雪把后金炮局的黑铁皮屋顶盖得严严实实,却盖不住炉子里传出的“呼呼”风声——炉火烧得通红,铁水在坩埚里翻滚,映得孔有德脸上的伤疤格外狰狞。他手里拿着一把长勺,正指挥工匠往铁水里加锡,嘴里不停念叨:“再加点!再加半勺!大明的红衣大炮就是这么铸的,少了锡,炮身就不结实!”
旁边的后金工匠却皱着眉:“都元帅,已经加了三勺了,再加,铁水就太脆了,怕是铸不成炮筒。”
“你懂什么!”孔有德把长勺往地上一摔,指着工匠的鼻子骂,“老子在登莱铸了三年炮,什么样的铁水能铸炮,比你清楚!要是铸不成,皇太极大汗砍的是你的头,不是我的!”
工匠不敢再说话,只能颤颤巍巍地又加了半勺锡。铁水瞬间泛起一层白泡,孔有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指挥工匠把铁水倒进炮模里——这是后金铸的第十门红衣大炮,前九门不是炮筒变形,就是冷却后裂了缝,能撑到现在的,只有三门。
而在炮局外的空地上,皇太极正披着貂皮大衣,看着多尔衮指挥士兵试炮。三门红衣大炮并排架在雪地上,炮口对准远处的土坡,土坡上插着一面大明的龙旗——皇太极要亲眼看看,这花了半年心思、耗了半库硝石铸出的炮,到底能不能轰碎明朝的城墙。
“大汗,都准备好了!”多尔衮跑过来,脸上满是期待,“孔有德说,这三门炮能打三里远,比大明的炮还厉害!”
皇太极点点头,抬手道:“开炮!”
一名后金士兵点燃炮引,“滋滋”的火星烧进炮膛,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第一门炮的炮弹呼啸着飞向土坡,却偏了足足两丈远,砸在雪地里,只溅起一片雪沫。
皇太极的脸沉了沉:“怎么回事?准头怎么这么差?”
孔有德连忙跑过来,躬身道:“大汗恕罪!是炮筒的膛线没刻好——登莱的工匠只来了二十多个,还都是学徒,老工匠要么被大明守住了,要么宁死不从,这膛线刻得浅,炮弹就容易偏。”
“继续开炮!”皇太极没再说话,只是盯着第二门炮。
第二门炮的炮引点燃,又是一声巨响,炮弹倒是砸中了土坡,却只在龙旗旁炸出一个三尺深的坑,龙旗依旧立在那里,连旗角都没断。
多尔衮的脸色也变了:“这……这威力怎么这么小?大明的红衣大炮,能把土坡炸塌半边啊!”
孔有德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低了些:“是……是火药的问题。多尔衮贝勒从漠南买来的硝石,纯度不够,掺了太多沙土,燃烧不充分,威力就差了点……而且炮筒的厚度不均,不敢装太多火药,怕炸膛。”
皇太极没说话,只是指了指第三门炮:“开第三门。”
第三门炮的炮引点燃,这次的响声比前两次更闷,炮弹刚飞出一丈远,就“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紧接着,炮筒突然裂开一道缝,滚烫的炮渣溅出来,烫得旁边的士兵惨叫连连。
“炸膛了!”多尔衮大喊着,连忙让人把炮移开。
皇太极终于忍不住,一脚踹在旁边的雪堆上,雪沫溅了孔有德一身:“孔有德!你不是说三个月就能铸出能轰开锦州的炮吗?现在呢?准头差、威力小、还容易炸膛!这就是你给朕的红衣大炮?”
孔有德“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大汗恕罪!臣也没想到会这样——登莱的老工匠没过来,火药纯度也不够,臣已经让周仲廉再去登莱抢工匠,再去蒙古买纯硝石,下次一定能铸出好炮!”
“下次?”皇太极冷笑一声,“朕等不了下次!明年春天就要打锦州,你要是再铸不出能用的炮,朕就把你和这些残炮一起,扔到锦州城下,让祖大寿看看,你这个叛徒的下场!”
孔有德吓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天晚上,后金炮局的炉火依旧亮着,孔有德逼着工匠们连夜铸炮,可铸出来的炮,还是老样子——要么偏得离谱,要么威力不足,最多打五炮,炮筒就烫得不行,必须停下来歇半个时辰,否则就有炸膛的风险。而大明的红衣大炮,能连续打十炮不歇,威力还是后金炮的一倍半。
消息传到北京时,朱由检正在乾清宫和张维贤、温体仁商量外阜司的税银分配。骆养性拿着密报,快步走进殿内,脸上带着难得的喜色:“陛下!辽东探子回报,后金的红衣大炮铸出来了,可威力只有我大明的三分之二,准头差得离谱,最多打五炮就得歇,不然就炸膛!”
“真的?”朱由检猛地站起身,手里的朱笔都掉在了地上,“你再说一遍!”
骆养性把密报递过去,声音里满是激动:“探子混进盛京的炮局,亲眼看到试炮——三门炮,一门打偏,一门威力不足,一门炸膛!孔有德带来的工匠都是学徒,老工匠没几个,火药的硝石纯度也不够,铸出来的炮就是残次品!”
朱由检接过密报,反复看了三遍,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漠南的硝石虽然被多尔衮带走了一半,可沈炼他们烧了三十多辆车,剩下的硝石纯度不够;登莱的老工匠被黄龙守住了,孔有德只带过去几个学徒,根本铸不出好炮。这两件事加起来,后金的红衣大炮,根本成不了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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