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松林的秋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枯黄的松针落在地上,踩上去簌簌作响。马科蜷缩在一棵老松树下,玄色明军铠甲上沾着泥土和暗红色的血渍,左臂的伤口刚用布条草草裹住,一动就牵扯着剧痛。他身旁,三百余名明军残兵横七竖八地靠在树干上,有的在擦拭锈迹斑斑的刀枪,有的则捧着陶碗,小口喝着从附近溪流里打来的冷水——他们是十日前与后金骑兵遭遇战中溃散的部队,一路躲避追杀,最终潜伏进这片横跨盛京与大凌河之间的黑松林,至今已整整五日。
“将军,咱们还要在这待多久?”一名满脸风霜的士兵凑到马科身边,声音沙哑,“再这么耗下去,粮草就真的断了,弟兄们都快撑不住了。”
马科抬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目光望向黑松林外的官道——那是通往大凌河的必经之路。三日前,他们曾远远看到一队后金骑兵疾驰而过,方向正是大凌河,此后便再无动静。他始终记得,出发前祖大寿将军曾叮嘱,若战事不利,便退守大凌河,与城中守军汇合。可如今,他连大凌河的方向都不敢轻易靠近,生怕再遭遇后金大军。
“再等等。”马科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咱们只有三百人,若是贸然出去,不等抵达大凌河,就会被后金骑兵发现。等雾散些,我亲自去探探路,若情况安全,咱们再动身。”
士兵无奈点头,转身回到队伍中。马科望着身旁疲惫不堪的弟兄,心中满是苦涩——这三百人,是当初两千人部队仅存的兵力,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每个人眼中都藏着对家乡的思念。他暗自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带着这些弟兄活着回到大凌河,回到大明的土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浓雾渐渐散去,透过松树的缝隙,能隐约看到远处官道上出现了一队人马。马科立刻警觉起来,挥手示意士兵们隐蔽,自己则爬到一棵较高的松树上,拿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镜中,一队身着后金铠甲的士兵正押着几辆马车,缓缓向黑松林方向驶来。马车的车辕上插着后金的旗帜,队伍大约有五百人,行进速度缓慢,看起来并不像是作战部队。
“将军,是后金兵!”树下的士兵低声惊呼,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枪。
马科眉头紧锁,心中疑惑——这队后金兵既无骑兵护送,行进又如此缓慢,不像是作战部队,倒像是……运输队?可他们运输的是什么?为何会从大凌河方向而来?他忽然想起三日前看到的那队后金骑兵,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安,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都别慌。”马科从松树上爬下来,压低声音对士兵们说,“这队后金兵人数不多,又没有骑兵,咱们先看看情况,若是运输粮草的,说不定能趁机夺些粮草,补充给养。”
士兵们纷纷点头,握紧武器,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着官道上的后金部队。
很快,后金部队来到黑松林边缘,为首的一名后金将领勒住马,环顾四周,似乎在确认安全。他身后的士兵们开始卸下马车上的东西——马科定睛一看,竟是一箱箱的兵器和盔甲,还有几捆后金的旗帜。更让他震惊的是,马车旁还跟着几名身着明军铠甲的士兵,只是他们的铠甲上已缝上了后金的徽记。
“是叛徒!”一名明军士兵忍不住低喝,眼中满是怒火。
马科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些后金兵带着兵器、旗帜,还跟着投降的明军士兵,难道是……去接管大凌河的?可祖大寿将军怎么会让后金兵接管大凌河?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
“将军,打不打?”身旁的副将低声问道,手已按在了腰间的火炮引信上——他们虽只剩三百人,却还带着三门小型弗朗机炮,这是他们最后的底气。
马科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锐利:“打!这些后金兵定是去大凌河搞鬼,绝不能让他们过去!等他们再靠近些,火炮先轰,然后弟兄们冲上去,速战速决!”
副将立刻传令,三名炮兵悄悄将弗朗机炮架在松树后,炮口对准官道上的后金部队。
此时,官道上的后金将领似乎并未察觉危险,正指挥士兵将兵器搬下马车,准备休息片刻再继续赶路。就在他们放松警惕的瞬间,马科猛地挥手:“放!”
三声巨响划破黑松林的宁静,三颗炮弹呼啸着飞向后金部队,瞬间炸翻了两辆马车,木屑和兵器碎片飞溅,后金士兵惨叫着倒下一片。
“怎么回事?!”后金将领惊怒交加,拔出腰间的弯刀,刚要下令反击,第二波炮弹又接踵而至,这次直接落在了后金士兵的队伍中,炸得他们人仰马翻,阵型瞬间大乱。
“冲啊!”马科拔出佩刀,率先冲出黑松林,三百余名明军残兵紧随其后,如猛虎下山般扑向后金部队。他们虽疲惫不堪,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刀光剑影间,后金士兵被杀得节节败退——这些后金兵本就不是作战主力,大多是负责运输和接管的后勤兵,哪里挡得住明军残兵的拼命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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