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附耳过来。”李自成压低声音，朝着刘宗敏招了招手。
刘宗敏连忙凑近，将耳朵贴到李自成嘴边，连呼吸都放轻了。李自成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细细说出自己的计划：先以“入城劫掠一日”为诱饵，勾起士兵们的贪念——这些人大多出身流民，最看重的就是实在的好处；再宣布“连坐”之令，凡是私自逃跑者，不仅本人要被斩首，营中的家眷也要被逐出营地，断了他们逃跑的念头。
刘宗敏听着，眼中先是满是惊讶，嘴巴微微张开，显然没料到李自成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既狠又直接；可很快，他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粗糙的手掌在大腿上一拍，压低声音赞道：“将军，此计虽险，却能解眼下之困！只是……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点？要是真斩了逃跑的弟兄，再逐出他们的家眷，会不会让其他弟兄寒心啊？”
“寒心？”李自成冷笑一声，眼神变得愈发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刀，“宗敏，你想想，眼下若不能活下去，谈何寒心？等咱们拿下宜川，有了粮草，再许他们入城劫掠一日，到时候金银、粮食、布匹任由他们拿，谁还会记得今日的‘退路’？谁还会在乎之前的狠辣？在这乱世，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都不过是虚的。”
刘宗敏看着李自成眼中的坚定，不再犹豫，重重点头，语气带着十足的信任：“将军说得对，末将这就去安排人手，让人盯着营地出入口，再跟几个可靠的弟兄通个气，确保明日的事情能顺利进行。”
“好。”李自成点头，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上，指尖在宜川与洛川之间划过，眼底闪过一丝深沉。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天际只泛起一丝极淡的鱼肚白，整个营地还笼罩在薄雾中。李自成就让亲兵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高台——那是用六根粗木做支架，上面铺着十几块木板，木板之间用绳子绑紧，简陋却足够显眼，站在营地各处都能看到。
很快，亲兵们就挨帐篷通知，让所有残余的士兵到空地上集合。士兵们拖拖拉拉地从帐篷里出来，有的还打着哈欠，眼角挂着泪痕；有的揉着眼睛，脸上满是不情愿；还有的边走边低声抱怨，脚步磨磨蹭蹭。最终站在空地上的队伍稀稀拉拉，歪歪扭扭，连基本的队列都排不整齐，不少人还低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李自成一身戎装，大步走上高台。玄色战袍在清晨的微风中轻轻飘动，他站在高台中央，目光如炬，缓缓扫过下方的队伍——那目光像带着重量，落在每一个士兵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士兵们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连原本的窃窃私语都停了下来，营地中只剩下风穿过帐篷的声音。
李自成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穿透了清晨的寂静，传到每个士兵耳中，带着沉稳的力量：“弟兄们！我知道，洛川一败，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有的弟兄甚至想过要放弃，想过要逃跑。可我要告诉大家——眼下，我们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
士兵们慢慢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麻木，几分疑惑，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他们想知道，这位临时接管军务的将领，到底能拿出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摆脱眼前的困境。
李自成继续说道，语气愈发激昂，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我已经派人探明，百里之外的宜川城，守军薄弱，根本不堪一击，而且城中的粮仓充盈，装满了粮食！只要我们拿下宜川，不仅有足够的粮草让大家过冬，不用再饿肚子，我还许大家——入城劫掠一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看着士兵们眼中渐渐亮起的光，又加重语气补充道：“到时候，城中的金银、粮食、布匹，只要是能带走的，全归你们自己！你们想想，有了这些东西，无论是带回家乡给妻儿父母，还是留着自己用，都能让你们好好活下去！”
这话一出，士兵们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麻木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神采。对于这些大多出身流民的士兵来说，“劫掠”是最实在的诱惑——远比空泛的“活命”“义军信念”更能打动他们。人群中开始出现细碎的议论声，不少人悄悄抬起头，看向高台的目光多了几分期待。
可还是有人犹豫，一个身材瘦小的士兵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怯懦，还夹杂着几分不确定：“将……将军，宜川是好，可明军的铁骑就在附近，要是咱们去打宜川的时候，明军追过来怎么办？咱们根本打不过他们啊。”
“怕什么！”李自成猛地一拍高台，木板发出“啪”的一声响，声音带着几分狠厉，瞬间压过了士兵们的窃窃私语，“从今日起，凡私自逃跑者，一经抓获，当即斩首！不仅如此，其家眷若在营中，一并逐出营地，任其自生自灭！”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眼神冰冷，语气斩钉截铁：“我李自成说到做到，绝不姑息！”
此言落下，营地中瞬间安静下来，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士兵们脸上的犹豫被恐惧取代，不少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紧绷——他们大多是拖家带口来投义军的，家眷就住在营后的帐篷里，若是自己逃跑被抓，不仅自己要死，家人还要被逐出营地。在这兵荒马乱的乱世，被逐出营地的老弱妇孺，没有粮草，没有庇护，根本活不下去。
李自成见状，语气稍稍放缓，又抛出了新的诱饵，声音带着几分鼓动：“但我也不会逼大家。只要你们跟着我，一起杀向宜川，拿下宜川城，不仅有劫掠之利，日后若是能重整旗鼓，打出一片天地，有功者，我必保他封官加爵！到时候，弟兄们都能堂堂正正地回家，不再做流民，不再过颠沛流离的日子！”
一边是逃跑被斩、家眷无依的恐惧，一边是劫掠获利、前途可期的诱惑。士兵们的心思渐渐动摇，原本低垂的头颅，慢慢抬了起来，眼神中的麻木被渴望取代，他们看着高台上的李自成，眼中多了几分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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