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黄土,在陕北的沟壑间呼啸,马蹄踏过干裂的土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扬起的尘埃如黄色雾霭,裹着义军士兵粗重的喘息,朝着宜川的方向疾驰。李自成勒住马缰,玄色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衣摆下露出的铠甲边缘,还沾着上一场战斗残留的暗红血渍。他抬手搭在额前,眯眼望向远方——天际线处已隐约可见宜川城墙的灰黑色轮廓,按眼下的脚程,再有半个时辰便能抵达城下。
身后的五千多士兵,虽个个面带疲惫,草鞋磨破了脚掌,裸露的脚踝上结着冻疮,却没了往日的涣散。每个人眼中都燃着炽热的光,那是对粮草的渴望,是对金银的觊觎,连步伐都比来时快了几分。队伍里偶尔传来低低的交谈,话语里满是对破城后日子的憧憬,有人摩挲着腰间的刀鞘,有人紧了紧背上空空的粮袋,空气中弥漫着躁动与期待。
“将军,前面便是宜川地界了!”一名斥候策马从前方奔回,马还未停稳,便翻身跪在李自成马前,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小的绕着城池探了一圈,宜川城门紧闭,城墙上虽有守军来回走动,可多是些头发花白的老卒,还有些面黄肌瘦的青壮,看那样子像是临时征召的百姓,连兵器都握不稳,城头连像样的守城器械都没有,看样子是真没多少战力。”
李自成缓缓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洪承畴的主力被高迎祥牵制在洛川附近,正忙着围剿义军残部,分身乏术,哪有多余兵力顾及宜川这样的小城?这正是他苦心等待的空子。他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翻身下马,玄色披风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尘土。他召来刘宗敏与几名心腹将领,蹲在地上,用树枝在黄土上画起简易地形图,树枝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在风中格外清晰。
“宗敏,你带两千人从东门佯攻,把咱们带来的旗帜尽数展开,多备些锣鼓号角,造出声势,务必让守军以为咱们的主力都在东门,把他们的注意力全引过去。”李自成的手指在“东门”位置重重一点,语气沉稳,“王将军,你带一千人,从城北的沟壑绕过去,那里地势低洼,不易被察觉,待东门打得热闹,守军无暇他顾时,立刻架梯攻城,务必速战速决,不可拖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其余将领:“剩下的人随我在南门待命,一旦北门得手,咱们立刻冲进去,第一时间控制城西的粮仓——那是咱们此行的重中之重,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得令!”几人齐声应下,声音铿锵有力,转身各自召集队伍。不多时,五千义军便分成三股,如三条黑色的洪流,朝着宜川的东、北、南三门而去,尘土在他们身后翻涌,如一条蜿蜒的黄龙。
东门处,刘宗敏勒马立于阵前,他满脸虬髯,眼神凶悍,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兵立刻将带来的旗帜尽数展开。红底黑字的“闯”字旗在风中猎猎招展,密密麻麻的旗帜从城楼下一直排到半里地外,远远望去,竟像是有上万人马。士兵们拿出锣鼓、号角,使劲敲打吹奏,“咚咚”的鼓声、“呜呜”的号角声与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冲破云霄:“打开城门投降!否则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城墙上的宜川守军本就心虚,见东门这般阵仗,顿时慌了神。守军头领是个年近六十的老把总,脸上布满皱纹,握着腰刀的手不住地发抖,刀鞘在城砖上磕出“哒哒”的轻响。他探着身子往下望,只见城下的义军士兵密密麻麻,如蚂蚁般涌来,箭雨时不时朝着城墙射来,虽大多力道不足,钉在城砖上发出“噗噗”的声响,却也让守军们缩着脖子,躲在女墙后不敢露头。
“快!快射箭!别让他们靠近!”老把总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可城墙上的士兵多是临时征召的百姓,平日里只懂耕种,哪见过这阵仗?有的士兵刚拉满弓,手就抖得厉害,箭射出去歪歪扭扭,连义军的阵前都没到;有的干脆抱着箭筒,缩在城垛后面,双手死死捂着耳朵,连头都不敢抬。城头上的箭雨稀稀拉拉,根本无法形成有效阻拦,反而让城下的义军更加肆无忌惮,喊杀声愈发响亮。
就在东门打得热闹,守军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时,北门的王将军已带着一千人,借着城北沟壑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城墙下。这里的守军本就不多,加上大部分兵力都被调去支援东门,城墙上只剩下十几个士兵来回走动,还时不时探头往东门方向张望,根本没注意到城墙下的动静。
义军士兵迅速从背上卸下云梯,几名将士手脚麻利地将云梯架在城墙上,云梯与城墙接触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却被东门传来的锣鼓声掩盖。打头的几名义军将士,双手紧紧抓着云梯,脚踩着梯阶,动作敏捷如猿猴,飞快地往上爬。城墙上的守军刚反应过来,想要伸手推云梯,城下的义军立刻弯弓搭箭,“咻咻”几声,箭矢精准地射中守军的胸膛,守军闷哼一声,从城墙上摔了下去,重重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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