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普通的补给清单。”李过闻声走来,目光扫过麻纸,指尖划过那些被涂抹的痕迹,“你看这里,”他指着一处被墨汁盖住的字迹,用刀尖轻轻刮去表层墨渍,底下露出“曹”字的半边,“像是人名,被刻意抹去了。”
李岩接过匣子,仔细翻看里面的麻纸,发现除了这张带有暗号的纸条,还有几张是残缺的行军路线图,标注的并非闯军残部的西进路线,反而指向怀庆府城的几处城门和粮仓位置,甚至标注了城防薄弱的地段。更奇怪的是,其中一张纸上画着一个奇特的标记——一个圆圈里套着三道横线,不像是闯军常用的暗号。
“不对劲。”李岩指尖摩挲着那个奇特标记,“刘敏舟的旧部素来粗疏,行军从不带如此详尽的城防图,更不会用这种隐晦的暗号。而且这字迹,不像是军中将士所写,倒像是文人的笔锋,只是写得仓促,失了章法。”
李过蹲下身,查看那辆骡车的夹层——夹层是被人刻意凿开的,边缘还很新鲜,显然是不久前才藏进去的。“这队残部看似是为了夺取粮仓外围据点,实则可能是在为城内的人传递消息。”他抬头看向怀庆府的方向,城墙在暮色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三日后三更,府衙西跨院……他们要里应外合?”
“可这‘曹’姓之人是谁?”李岩将麻纸重新折好,放回匣子里,“怀庆府知府姓周,通判姓吴,府衙里并没有姓曹的官员。难道是城中的乡绅?或是……咱们军中的人?”
话音刚落,一名负责清点俘虏的校尉匆匆赶来:“将军,俘虏里有个领头的小校,嘴硬得很,问了半天都不肯说,只反复念叨‘三日之后,大事必成’。”
李过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带过来。”
片刻后,那名闯军小校被押了过来。他衣衫褴褛,左臂受了刀伤,却依旧梗着脖子,眼神桀骜。李过将榆木匣子扔在他面前:“这东西是你的?三日后三更,府衙西跨院,你们要做什么?”
小校看到匣子,脸色瞬间煞白,眼神却依旧躲闪:“我不知道什么匣子!那是你们栽赃陷害!”
李岩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压迫感:“匣子里的标记,是你们和城内内应的暗号吧?圆圈套三道横线,是什么意思?那个姓曹的,是谁?”
小校的身体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却依旧不肯开口。李过见状,使了个眼色,亲兵立刻上前,按住小校的受伤的左臂。小校疼得额头冒汗,却依旧咬牙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杀了我吧!”
“杀了你容易,”李岩蹲下身,目光直视着他,“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们的内应暴露,三日后的计划失败,你们潜伏在城内的弟兄,下场会比你更惨。”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小校的软肋,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桀骜。
李过站起身,看向李岩:“看来这怀庆府城里,确实藏着大文章。这队残部只是棋子,真正的后手在城里。”
李岩点点头,将榆木匣子收好:“三日后便是期限,我们必须尽快查明这个‘曹’姓内应是谁,还有那个奇特标记的含义。否则,一旦他们里应外合,怀庆府城防虽坚,也难免出乱子。”
暮色渐浓,沁水的水流声愈发清晰。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场看似简单的遭遇战,不过是冰山一角,怀庆府的平静之下,早已暗流涌动。那个藏在城内的内应,那个神秘的“曹”姓之人,还有三日后的三更之约,都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正悄然向他们笼罩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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