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心意,朕懂。”崇祯的声音低沉下来,目光落在窗外飘落的雪花上,“可眼下国事艰难,陕西、河南的流民还没安抚好,皮岛刚定下毛承斗去镇守,辽东的军饷还没凑齐……这时候纳妃,会不会让朝野觉得朕耽于享乐,不顾百姓疾苦?”
周皇后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愈发恳切:“陛下此言差矣。正是因为国事艰难,才更该办这桩喜事。”她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如今朝堂上下人心惶惶,文臣忧于党争,武将困于军饷,百姓苦于战乱——陛下纳妃,并非耽于享乐,而是向天下人表明,大明根基未动,陛下尚有心思打理家事,这是安定人心的好事啊。”
她看着崇祯微蹙的眉头,继续说道:“再者,孙姑娘今年已十六,按规矩早该出阁。去年定下婚约时,孙太傅虽没说什么,可臣妾听说,京里已有不少闲言碎语,说陛下因国事繁忙,忘了这桩婚约,怠慢了孙府。孙太傅是陛下的恩师,若是寒了他的心,怕是会让文臣们寒心啊。”
崇祯的指尖猛地一顿。他想起去年秋里,孙承宗亲自带着孙女上门谢恩,那姑娘站在孙承宗身后,穿着一身月白衫子,眉目清秀,举止端庄,见了他便屈膝行礼,声音细弱却清晰:“臣女孙婉薇,参见陛下。”那时他只觉得这姑娘温婉娴静,配得上皇家气度,便随口应下了婚约,却没料到一拖就是半年。
孙承宗于他,不仅是老师,更是大明的柱石。当年魏忠贤专权,是孙承宗力保他顺利登基;后来后金犯境,是孙承宗自请督师辽东,硬生生将岌岌可危的防线稳住。若是因为这桩婚约怠慢了孙府,寒了孙承宗的心,那朝堂上的文臣们,怕是真的要对他失望了。
“朕并非忘了这桩婚约,只是……”崇祯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只是眼下诸事繁杂,朕怕顾及不到后宫,委屈了孙姑娘。”
周皇后见他语气松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连忙说道:“陛下放心,有臣妾在呢。孙姑娘进了宫,臣妾定会好好照料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再说,孙姑娘知书达理,定能明白陛下的难处,不会计较这些的。”
她顿了顿,话锋又转,语气里多了几分女人家的细腻:“臣妾听说,孙姑娘不仅饱读诗书,还精通女红,一手绣活做得极好。前几日孙夫人进宫给太后请安,还带来了孙姑娘绣的一幅《百鸟朝凤图》,那针脚细密,颜色鲜亮,连太后都夸她心灵手巧呢。”
崇祯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他虽没见过那幅绣品,却能想象出一个娴静的姑娘,坐在窗前,一针一线绣出百鸟朝凤的模样。那样的画面,与御书房里的奏折、军报、急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竟让他心里生出几分久违的暖意。
“皇后说的是。”他点了点头,语气终于松了下来,“既然如此,那就按皇后的意思办吧。”
周皇后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屈膝行礼:“陛下英明。臣妾这就去让人拟定纳妃的礼仪,争取赶在二月初二龙抬头之前,将孙姑娘迎进宫来。”
“嗯。”崇祯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案角的红笺上,又补充道,“礼仪不必太过铺张,眼下国库紧张,能省则省。只是……孙府那边,不能委屈了。”
“臣妾明白。”周皇后笑着应下,“臣妾会让内务府的人好生安排,既不失皇家体面,又不铺张浪费。”
她看着崇祯舒展了些的眉头,心里也松了口气。她知道,陛下并非不愿纳妃,只是心里装着太多国事,总觉得儿女情长是牵绊。可她作为皇后,不仅要打理后宫,更要替陛下考虑这些朝堂之外的事——联姻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稳住了孙府,就稳住了文臣的心,也能让陛下少些后顾之忧。
“对了,陛下。”周皇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臣妾听说,孙姑娘还懂些医术,平日里在府里常给下人看病,手法很是娴熟。若是她进了宫,往后陛下龙体偶有不适,也多个人照料。”
崇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哦?竟还有这般本事?看来朕倒是捡了个宝。”
周皇后见他心情好转,也跟着笑了起来:“可不是么?孙太傅教出来的孙女,自然是样样出众。”
御书房里的气氛渐渐回暖,窗外的雪花还在飘落,可龙案旁的君臣(夫妻)二人,却已将一桩关乎朝堂安稳的婚约敲定。崇祯看着周皇后温婉的笑脸,心里突然觉得,或许这桩婚事,真的能像皇后说的那样,给这风雨飘摇的大明,带来几分安定的暖意。
他拿起案角的红笺,指尖拂过“孙婉薇”三个字,轻声道:“那就劳烦皇后多费心了。”
周皇后屈膝应道:“臣妾分内之事,陛下不必客气。”她看了一眼天色,又说道,“时辰不早了,陛下快把羹汤喝了吧,凉了就不好喝了。臣妾先回坤宁宫,让人去内务府安排纳妃的事。”
崇祯点了点头,看着周皇后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这后宫有她,是他的幸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