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将令。”卢象升的声音在山间回荡,“明日起,派一千人驻守逃军山,在山坳两侧筑堡设卡,再调两百人沿北坡往承德方向巡逻——这青松岭的口子,往后再也不能让清军踏进来半步!”
朝阳从东方的山巅升起时,金色的光芒洒满了逃军山。卢象升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知道这只是开始——清军不会善罢甘休,往后的仗,只会更难打。但此刻,他握着剑柄的手却异常坚定,因为他知道,只要将士们同心协力,再大的缺口,也能堵上;再强的敌人,也能击退。
洪承畴捏着奏报的指尖,将宣纸边缘碾出几道深深的褶皱。案头烛火摇曳,映着舆图上两道朱红墨线——一道从承德关外直插青松岭,在逃军山处被重重圈住;另一道则顺着迁安卫往东南延伸,末端缀着个小小的“粮”字,正是前日险些被袭的冬粮仓。
“督师,卢将军送来的战报,逃军山那股清军残部不过百余人,昨夜突围时又折损了三十多,此刻正困在三道梁子里头。”亲兵低声禀报,将一碗温热的茶汤推到案边,“只是……他们似乎在等援军。”
洪承畴抬眼,目光扫过舆图上承德方向的空白地带,指节叩了叩案面:“援军?多尔衮若真要派兵,不会只让两百人孤军探路。你看这道痕迹——”他提笔蘸了墨,顺着逃军山往北画了道虚线,直抵黑风口,“清军惯用‘声东击西’,前番让小队袭粮道,看似是想断我前线补给,实则是在试探松岭防线的虚实。如今口子被卢象升堵死,这百余人,不过是颗抛出来的饵。”
话音刚落,帐帘被风掀起一角,带进股凛冽的寒气。卢象升一身征尘闯进来,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见了洪承畴案头的舆图,脚步顿了顿:“文畴兄果然看穿了。方才哨探来报,三道梁子西侧的林子里,发现了清军留下的狼粪——他们在烧烟传信,可关外半天没动静。”
洪承畴起身,将舆图往中间拉了拉,指尖落在三道梁子与黑风口之间的狭长谷地上:“这股人是阿济格麾下的白甲兵,最是悍勇,却也最是骄横。多尔衮故意不派援军,就是想看看,咱们会不会为了这百余人,调松岭的守军来围堵——只要咱们一动,黑风口那边的主力就能趁机钻进来。”
“那便将计就计。”卢象升按在剑柄上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我已让高迎祥带五百人,在三道梁子南坡筑起鹿砦,再派两百人扮成逃兵,假意往黑风口方向溃逃,引清军主力上钩。文畴兄只需坐镇迁安卫,调宣府镇的骑兵绕到三道梁子北坡,断他们的退路。”
洪承畴却摇了摇头,提笔在舆图上圈出三个点:“不妥。清军残部虽困,但白甲兵皆是死士,硬攻会折损太多弟兄。你看这三道梁子——东有悬崖,西临深涧,唯有北坡一条窄路可通黑风口。咱们只需……”他俯身低语,声音压得极轻,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卢象升听完,眼底渐渐亮了起来,猛地拍了下案:“好计策!就依文畴兄所言,先断他们的水粮,再用‘围三缺一’的法子,引他们往咱们设好的套里钻!”
次日拂晓,三道梁子的清军残部果然慌了。首领巴图鲁站在山梁上,望着南坡密密麻麻的明军鹿砦,又看了看北坡空荡荡的山道,狠狠啐了口唾沫:“明狗果然不敢硬攻!传我命令,收拾行囊,往黑风口撤!”
他身后的士兵们早已饥肠辘辘,听闻要撤,顿时乱作一团。可刚走没几步,西侧深涧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高迎祥带着两百锐卒,从涧底的密林中冲了出来,长枪直指清军后队。
“不好!有埋伏!”巴图鲁挥刀劈倒两名明军士兵,正要下令反击,却见北坡方向扬起一阵烟尘,无数明军骑兵顺着山道冲来,为首的正是卢象升。
“巴图鲁,你的援军呢?”卢象升勒住马缰,七星剑直指敌首,“多尔衮把你们当弃子,你还在替他卖命?”
巴图鲁脸色涨得通红,挥刀就朝卢象升冲来:“明狗休要胡说!我大金铁骑……”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突然从斜刺里飞来,正中他的肩胛。巴图鲁惨叫一声,手中的弯刀脱手飞出。他回头望去,只见自己麾下的士兵们有的弃械投降,有的往悬崖边退去,竟无一人再敢上前。
“将军,别打了!咱们被抛弃了!”一名清军士兵跪倒在地,声音里满是绝望,“黑风口那边,根本没有援军!”
巴图鲁望着北坡空荡荡的山道,又看了看四周越围越多的明军,突然仰天长啸一声,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刀,就要往脖子上抹。
“住手!”卢象升大喝一声,抬手甩出一根绳索,缠住了巴图鲁的手腕,“你若愿降,我保你麾下弟兄不死。若执意顽抗,今日这三道梁子,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巴图鲁愣了愣,看着身边饿得面黄肌瘦的士兵,又摸了摸肩胛上的箭伤,终于无力地垂下了手臂。短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溅起几粒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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