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越看心越沉,看到“五两”二字时,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发颤:“陛下!京郊农户本就贫寒,一亩地一年收成不过两三两银子,刨去赋税、种子钱,一年到头能剩下一两银子便算不错,五两银子,那是他们两年都攒不下来的数!这哪里是什么香火钱,分明是明抢!更要命的是,他们敢在京城脚下如此明目张胆地聚众传教、勒索百姓,背后必定有头目指使,怕是……怕是要图谋不轨啊!”
“白莲教作乱,从来都不是头一遭。”崇祯帝的手指重重按在御案上,指节泛白,眼中厉色骤然浮现,像极了即将出鞘的刀,“万历年间徐鸿儒起义,聚众数十万,连破数城,烧杀劫掠,弄得山东、河北一带民不聊生;天启朝山东白莲教又起叛乱,虽被镇压,却也耗损了多少兵力粮草?哪一次不是裹挟着数万无辜百姓,把好好的地方搅得鸡犬不宁?”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焦躁与担忧:“如今魏党余孽还未彻底清除,京营的整顿也只停留在表面,将士们军心未稳,若是白莲教在京郊闹起来,那些藏在暗处的魏党余孽再趁机煽风点火,内外勾结,那便是滔天祸事!到时候,不仅京畿震动,恐怕连北边的边镇都会人心浮动,朕这个江山,可就真要不稳了!”
说罢,崇祯帝起身离座,踱到曹化淳面前。他身形不算高大,却因帝王的威仪,让人不敢直视,语气恳切,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曹化淳的心头上:“曹化淳,白莲教此事,关乎京畿安危,你要多费心。朕不命你即刻破案,毕竟此事牵连甚广,急不得。但你必须查清三件事:其一,京郊这伙白莲教的头目是谁,是本地滋生的乱党,还是从外地窜来的骨干?其二,他们聚敛了这么多钱财,都藏在何处,有没有暗中购置兵器、招募人手?其三,也是最要紧的——他们与魏党余孽、甚至与边镇那些不安分的乱兵,有没有勾连?若是有,他们的图谋究竟是什么?”
“奴才遵旨!”曹化淳忙躬身领命,双手接过密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坚定,“奴才即刻便回东厂,调派所有潜伏在京郊的线人,密切监视白莲教的动向,尤其是永乐村一带,定要查得水落石出;同时,奴才会让人比对东厂历年的白莲教案卷,看看这伙人的行事风格、暗号标记,是否与以往的白莲教余党有关联,或许能顺藤摸瓜,查到他们的老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犹豫与无奈,头埋得更低了:“只是……陛下也知道,东厂前阵子刚经历整顿,不少老番子因牵涉魏党旧案被押了下去,新补上来的人手都是些年轻子弟,虽忠心耿耿,却缺乏经验,查案的手段、应变的能力都尚显稚嫩,恐难担此重责啊……”
崇祯帝早已虑及此节,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曹变蛟,眼中添了几分期许,语气也缓和了些许:“曹将军,你麾下的玄甲军,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想来能帮曹公公一臂之力。”
曹变蛟闻言,当即上前一步,单膝跪地,玄甲与金砖地面碰撞,发出“当”的一声脆响,甲叶相互摩擦,脆如裂玉。他仰头望着崇祯帝,眼中燃着军人的热血与忠诚,声音洪亮如钟:“臣愿听陛下差遣!玄甲军将士个个身手矫健,擅长乔装探查、近身格斗,若陛下准许,臣可从麾下挑选五十名精锐,让他们乔装成流民、货郎、樵夫,混入京郊各村,协助东厂线人探查白莲教的踪迹,一旦有消息,即刻回报!”
“甚好。”崇祯帝见状,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伸手扶起曹变蛟,从御案上取过一份名册,递到他手中,“你且看看,这是骆养性刚报上来的。锦衣卫此次涉案人员中,有二十名缇骑,原是边镇的精锐将士,因在边镇违纪被革职,后来通过关系混入了锦衣卫。这些人弓马娴熟,身手了得,却也桀骜不驯,不服管教,骆养性一时难以处置。朕的意思是,将他们编入净谍营,由你亲自训练——若能驯服,让他们为朕所用,便是可用之材;若是冥顽不灵,不知悔改,便按军法处置,绝不能留着他们滋事!”
曹变蛟接过名册,快速浏览一遍,名册上的名字后面,都简要写着各人的出身、武艺特长,以及在边镇的违纪事由——有因酒后斗殴被革职的,有因不服将令被处罚的,还有因私藏军饷被查的。他眼中闪过一丝战意,这些人虽是违纪之徒,却也是难得的勇夫,若是能好好调教,必能成为助力。他躬身领命,声音铿锵有力:“臣遵旨!这些人既是边镇精锐,便有可取之处。臣会以玄甲军的军纪约束他们,晨练弓马,午习韬略,暮练格斗,从体能到心智,全方位打磨。三个月内,臣定让他们脱胎换骨,摒弃旧习,成为净谍营的得力干将,为陛下效力!”
“不止如此。”崇祯帝语气忽然加重,目光扫过曹变蛟,又看向曹化淳,一字一句道,“净谍营的三百玄甲军,职责重大。他们不仅要负责看管徐允祯、王德化等涉案人员——这些人要么是勋贵后裔,要么是魏党核心,干系重大,必须防着他们自杀,或是被人灭口;还要协助骆养性与曹化淳,完成后续的整顿与探查工作。骆养性整顿锦衣卫,需要人手搜查罪证、看管人犯,玄甲军要配合;曹化淳探查白莲教,需要人手在外围警戒、接应线人,玄甲军也要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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