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曹化淳与曹变蛟躬身退下,殿门缓缓闭合,养心殿内又恢复了寂静。崇祯帝独自坐在龙椅上,拿起那份白莲教密报,反复翻看。密报最后一句用小字写着:“近日常有陌生车马,深夜出入房山永乐村后山,车马行迹隐蔽,似在搬运重物,且马蹄声沉重,恐是铁器之物。”他手指在“永乐村后山”五字上重重一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那里,或许就是白莲教的藏粮之地,甚至可能是他们囤积兵器的巢穴。
窗外,寒风呼啸得更紧了,卷起殿角的铁马,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崇祯帝望着窗外的黑暗,久久未动。他知道,今夜过后,京城的平静将被彻底打破——一边是谍网深寒的整顿,牵扯着锦衣卫、东厂的旧弊;一边是白莲暗流的涌动,关乎京郊百姓的安危;还有隐藏在暗处的魏党余孽,如影随形,伺机而动。这三方交织在一起,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悄然酝酿。
而他,身为大明的天子,必须在这场风暴中站稳脚跟,用铁血手腕,肃清所有乱党,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要付出惨痛代价,也要为这风雨飘摇的大明,搏出一线生机。
子时的东厂衙门,与养心殿的凝重不同,虽已是深夜,却灯火通明。衙门外悬挂的两盏大红灯笼,被寒风刮得左右摇晃,灯光刺眼,将门口的石阶照得亮如白昼。曹化淳的心腹小太监李玉,早已捧着热腾腾的茶汤和一叠卷宗候在门口,见曹化淳与曹变蛟并肩走来,忙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公公,将军,您二位可算来了。这是您要的东厂历年白莲教卷宗,从万历朝到天启朝的都齐了,还有京郊房山、大兴两县的详细舆图,标好了村落、山道、河流,您看是否合用?”
曹化淳接过卷宗,随手翻了两页,见里面的记录详实,连当年白莲教的传教据点、头目姓名都记得清清楚楚,满意地点了点头,与曹变蛟并肩走进东厂书房。书房内烛火通明,八盏烛台围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长桌,桌上早已摆好笔墨纸砚,还有一碟刚温好的糕点。曹化淳将卷宗放在桌上,展开舆图,舆图是用上好的宣纸绘制,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墨线标注着山川、河流、村落,连小路都画得清晰可见。他指着房山永乐村的位置,沉声道:“曹将军,你看,永乐村地处房山腹地,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官道通往外界,而且官道狭窄,车马难行;后山更是密林丛生,古木参天,藤蔓缠绕,里面岔路极多,易守难攻——雀儿说的陌生车马,十有八九就是从后山那条隐蔽的小路进出的,那条路只有当地的老猎户才知道,外人根本找不到。”
曹变蛟俯身细看舆图,手指顺着永乐村后山的密林边缘划过,眉头微微皱起:“这后山地形太过复杂,林深草密,视线受阻,若是白莲教真在里面囤积兵器、布置人手,单靠五十名玄甲军乔装探查,怕是不够。那些将士虽擅长格斗,却不熟悉地形,万一陷入埋伏,或是跟丢了踪迹,反而会打草惊蛇。我得再调二十名擅长追踪、攀岩的士兵,都是当年在边镇山林里练出来的好手,让他们伪装成猎户,背着弓箭、带着猎刀,潜入后山,摸清他们的布防、藏粮点和兵器库的位置,这样才能知己知彼。”
“不妥。”曹化淳摇了摇头,手指在舆图上的永乐村圈了一圈,语气凝重,“永乐村本就偏僻,平日里除了偶尔过往的货郎,很少有外人来。村里拢共就几十户人家,都是世代居住在此的农户,彼此都认识。若是突然多了二十个‘猎户’,个个身手矫健,眼神锐利,难免会引起白莲教的怀疑——他们既然敢在这里传教,必定在村里安插了眼线,稍有异动,他们便会察觉,到时候不仅查不到消息,恐怕连雀儿都会有危险。”
说到这里,曹化淳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指着舆图上永乐村周边的几个小村落:“不如这样,你派五十名玄甲军,分五批行动。第一批扮成货郎,推着小推车,上面装些针头线脑、糖果点心,走官道进村,以卖货为掩护,观察村里的动静,与雀儿接头;第二批扮成逃荒的流民,衣衫褴褛,带着些破旧的行李,在村外搭个简易的草棚,装作等待救济的样子,留意进出村子的人员车马;剩下的三批,分别扮成砍柴的、采药的、收山货的,分散在永乐村周边的山林、山道上,白天各自忙活,晚上悄悄联络,与东厂潜伏在附近的线人互通消息,等雀儿传来准确情报后,再暗中探查后山的情况。”
曹变蛟闻言,仔细琢磨了片刻,觉得此计甚妥,既能避免引起怀疑,又能全方位监视永乐村的动静,他颔首认可:“此法甚妥。明日一早,我亲自挑选士兵,交代清楚规矩——只许看,不许动,一切听雀儿的安排,绝不能擅自行动;若是遇到危险,或是发现白莲教的重要据点,以三声鸟叫为号,外围的玄甲军即刻支援,确保人员安全,也不能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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