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谷,比想象中更加巨大、幽深。宽逾百丈,两侧是陡峭、高耸、呈现暗红色调的嶙峋岩壁,如同两柄锈迹斑斑的巨斧,将大地狠狠劈开。谷底,一条浑浊、湍急、宽度超过二十丈的暗红色地下河,如同暴躁的巨蟒,咆哮着奔流向看不见的黑暗深处,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水汽混杂着浓郁的硫磺、金属锈蚀与淡淡的血腥气,形成一片氤氲的、暗红色的雾气,弥漫在裂谷之中,使得视线有些模糊。
而裂谷的对岸,距离他们此刻藏身的裂缝出口,约有三四十丈的距离。那里的岩壁上,确实存在着明显的人工痕迹。一道道粗糙简陋、由木桩、绳索、甚至不知名兽骨搭建而成的栈道、平台、吊桥,如同蛛网般,依附、串联在陡峭的岩壁上。平台上,搭建着许多以兽皮、粗糙石料、巨大骨骼拼凑而成的简陋棚屋、窝巢,甚至还有几座相对高大、坚固、形似堡垒的石质建筑,耸立在几个地势较高的天然平台上。一些地方,还能看到燃烧着的、散发着惨绿色或暗红色光芒的火盆,以及一些奇异的、似乎是某种地底荧光矿石或生物腺体制成的照明物。
人影绰绰。虽然距离不近,且有雾气阻隔,但林见和慕容冰依然能看清,那些平台上,活动着不少身影。他们大多身材高大、粗壮,穿着以兽皮、粗糙织物、甚至金属碎片拼凑的简陋衣物,手持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有些是骨矛、骨刀,有些则是明显锈蚀、但依稀可辨曾经是精良兵刃的断剑、残斧,甚至能看到几个身影,背负着明显是金属铸造的、布满锈迹与血污的巨弩。他们的面容粗犷,肤色因常年生活在这暗红环境下而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红或灰黑,眼神大多凶狠、警惕,充满了生存磨砺留下的戾气。
更让两人心惊的是,在那些平台之间,在一些较为开阔的地带,还圈养、或者……囚禁着一些东西。有几头被粗大锁链束缚、不断低吼、撞击着围栏的、形似放大版蜥蜴与野猪混合体、浑身覆盖着暗红骨刺的凶悍妖兽,气息赫然达到了金丹初期。还有一些被关在简陋木笼中、气息萎靡、衣衫褴褛、眼神麻木绝望的……“人”?看其穿着,似乎与这些遗民不同,可能是从其他地方抓来的俘虏、奴隶。
整个营地,充满了蛮荒、粗犷、血腥与一种近乎原始的秩序感。显然,这是一个规模不小、且拥有一定组织能力的遗民部族聚居地。其整体实力,恐怕远超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些零散劫掠者。
“是‘黑岩部落’。”慕容冰忽然低声说道,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我之前在宗门典籍的边角记载中看到过,关于赤血荒原的一些零星传说。其中提及,在荒原深处的一些大型裂谷、地缝中,生存着一些保留了部分上古遗民传承、相对开化、建立了固定聚居点的强大部族。‘黑岩部落’便是其中之一,据说崇拜一种名为‘黑曜石’的奇异矿物,擅长利用地火、炼制粗陋的金属武器与防具,性情凶悍好战,以猎杀地底妖兽、劫掠其他弱小部族或误入者为主要生存手段。看他们的建筑风格与武器,应该就是他们。”
“黑岩部落……”林见心中暗凛。能被冰莲谷典籍单独提及的遗民部族,绝非易与之辈。看这营地的规模与那些金丹妖兽的存在,这个部落中,很可能有元婴级别的强者坐镇,甚至不止一个。
“我们现在怎么办?”林见低声问道。硬闯肯定不行,以他们现在的状态,一个元婴修士就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绕过去?裂谷两侧岩壁陡峭湿滑,下方是汹涌暗河,对岸又被营地占据,想要不被发现地绕过去,几乎不可能。退回去?身后的地底裂缝正在被血魔之力侵蚀,且可能有追兵,同样是死路一条。
似乎,又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慕容冰目光沉凝,仔细打量着对岸营地的情况,又看了看下方奔腾的暗河,以及他们所在的这边岩壁。他们此刻藏身的裂缝出口,位于裂谷这一侧岩壁的中上部,距离下方河面约有十余丈高,位置相对隐蔽,被几块突出的怪石和垂落的暗红色藤蔓遮掩,暂时没有被发现的风险。但想要离开,就必须想办法渡河,或者沿着岩壁移动。
“这条暗河,水流湍急,水色暗红,恐怕不仅污浊,还可能隐藏着未知的水下凶物,贸然下水,风险太大。”慕容冰分析道,“沿着我们这边的岩壁移动,虽然可以暂时避开对岸视线,但岩壁湿滑,无处借力,且不知通往何处,若前方是绝路,或者遇到其他危险,将更加被动。”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对岸营地,尤其是在那些简陋的吊桥、栈道,以及几个看似防守相对松懈、靠近裂谷边缘的下层平台区域,停留了片刻。
“或许……我们可以冒险,潜入对岸营地。”慕容冰缓缓说道,声音虽低,却带着一丝决断。
“潜入?”林见一惊,“太危险了!一旦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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