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走。
霍峥还弯着腰,手里攥着那枚微型相机,指节发白。他听见身后有动静,但没有回头。他知道她还在门口,像一根刺扎在背脊上,拔不掉,也忽略不了。
他直起身,把相机塞进军装口袋,动作很慢。然后他转身,枪已经重新举了起来,对准她的胸口。
“你不是要滚?”他声音哑,“怎么还不走?”
她站在原地,旗袍下摆沾了灰,袖口空荡。相机没了,毒针藏在鞋跟里,烟雾弹贴着大腿绑着。她没动,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少帅要杀我?”她问。
枪口没晃,但他手抖了一下。
她又走一步。
“你要我现在就喊人?”他说。
“那你喊啊。”她笑,“可你刚才没喊,现在也不会。”
他咬牙:“你太信自己了。”
“我没信自己。”她说,“我信你。”
这句话像刀子捅进他喉咙。他呼吸一滞,手指扣得更紧。
“你知道红莺吗?”他忽然问。
她点头:“我知道。”
“她死在日本人刑场上。”他声音低下去,“没人救她。她唱了一路《夜来香》,到最后都没闭眼。”
“我知道。”她又说。
“那你告诉我,你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看着他,眼神没闪。
“代号夜莺。”她说,“我的代号,是夜莺。”
空气静了。
霍峥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僵住。他盯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枪口偏了一寸,压到她肩头。
“你说什么?”
“夜莺。”她重复一遍,语气平静,“三年前牺牲的那个地下工作者,是我接的代号。我不是她,但我继承了她的任务。”
“放屁!”他吼出来,“红莺死了!我亲眼看见她倒下的!你算什么东西,敢用这个名字?”
“我不是冒充。”她说,“我是替补。组织不会让一个代号断掉,尤其是……被你记住的代号。”
他喘气,额头青筋跳动。
“所以你是来骗我的?”他冷笑,“从第一天开始就在演?《夜来香》是任务曲目?眼泪是演的?连摔倒都是设计好的?”
“有些是真的。”她轻声说,“我想活。我也想完成任务。但我没骗你对我有一点真心。”
“真心?”他怒极反笑,“你这种人也配谈真心?你心里只有任务、情报、上级命令!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在乎一个人!”
“那你呢?”她突然反问,“你留我住在公馆,真是为了监视?你送我旗袍,真是为了控制?你今晚装醉,真是为了抓我现行?”
他愣住。
“你让我偷胶泥。”她说,“你故意喝多,给我机会翻密室。你早知道我会上来,可你没叫人。你宁愿自己上来,看我一眼真相。”
他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你不是不信我。”她往前再一步,几乎贴上枪口,“你是不敢信。你怕这次又是假的,怕我又像红莺一样,死在你面前,而你什么都做不了。”
“闭嘴!”他抬手,枪口顶上她下巴。
她没退。
“你不杀我。”她说,“因为你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我真的不一样,希望我真的愿意为你留下来。”
“我没有!”
“有。”她伸手,轻轻碰他握枪的手背,“你的手在抖。你不是紧张,是心乱。你明明可以现在就开枪,可你还在等,等我自己说出来,等我亲口告诉你,我不是来害你的。”
他猛地抽手,后退半步。
“够了。”他说,“我不想听你这些话。我不需要你解释,也不需要你安慰。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交出所有情报,坦白身份,然后跟我回房间,等我决定怎么处理你。”
“如果我不呢?”
“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她笑了。
不是讨好,不是委屈,是一种近乎悲凉的笑。
“少帅。”她说,“你错了。真正翻脸无情的人,从来不会站在这里听我说这么多废话。”
话音落。
她右手一扬,袖中滑出烟雾弹,砸向地面角落。
砰!
白烟炸开,不浓,但足够遮挡视线。她转身就跑,速度快得不像受伤的人。
“站住!”霍峥怒吼,抬枪就射。
枪声在密室炸响。
她身体一震,左肩猛然一热,整个人被冲力带得踉跄。但她没停,撞开门冲进走廊,反手把门拉上。
身后传来撞门声,他追出来了。
她贴墙疾行,右手捂住左肩,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在深蓝旗袍上晕出大片暗色。脚步声从楼梯口逼近,巡逻卫兵被惊动,有人在喊“有情况”。
她拐进侧廊,直奔后院。
不能再走正门。那里守卫最多。她记得后墙有一段矮围,旁边种着藤蔓,爬上去不难。但她现在左肩废了,只能靠右手发力。
她冲到后院,翻过花坛,踩着石凳踏上围墙。右手抓住墙沿,用力一撑,身体往上提。可左肩剧痛,差点脱力,整个人往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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