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频道里,艾拉的声音刚落。
苏绾的手指猛地扣住操作台边缘,指节发白。
她没说话,也没动。
只是把那枚记录仪存储卡紧紧攥进掌心,硌得皮肉生疼。她靠这个感觉确认自己还活着,还能动,还能回去。
巡逻艇舱门打开的瞬间,冷气扑面。
她踉跄了一下,膝盖撞在金属台阶上,没管,爬起来就往医疗区跑。
走廊灯是冷白色的,一盏接一盏亮过去,像条没有尽头的线。
她冲进治疗室,一眼就看到了厉霆。
他躺在中央的透明舱里,全身插满导管,胸口装甲服裂开,底下皮肤焦黑一片。监测仪上的曲线平得吓人,只有微弱的波动证明他还活着。
医生站在旁边摇头:“精神力核心碎裂,灵魂之火熄灭九成以上。我们尽力了。”
苏绾没听他说完。
她直接单膝跪地,伸手握住厉霆露在外面的手。冰得像冻过十年的铁。
她额头的精神结合印记突然亮起,银光一闪。
【检测到深度绑定对象濒死,触发终极修复协议:消耗全部积分,启用“文明信仰之力”重塑精神核心。是否确认?】
系统提示弹出来的时候,她连一秒都没犹豫。
“确认。”
眼前一黑,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她晃了一下,用手撑住地面才没倒下。
积分清零了。
系统沉默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是那个有外挂保命的快穿者。她只是一个普通人,靠一口气撑着。
但她不在乎。
她只知道,这个人不能死。
艾拉站在仪器旁,眼底全是血丝。她一直守在这儿,没合过眼。看到苏绾进来,她没说话,只是默默调高了生命维持系统的输出功率。
两人对视了一眼。
什么都没说。
但都懂。
现在她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都在等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苏绾坐到床边,从随身包里拿出那把仿古琴。琴身有点变形,是之前爆炸时压过的,但还能用。
她轻轻拨了一下弦。
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可她的额头印记又亮了,和琴音共振,在空气中荡出一圈看不见的波纹。
艾拉低头看数据屏,眉头一跳。
厉霆的脑波出现了一个极小的起伏。
不是误报。
是真的动了。
但她没喊人,也没记录,只是悄悄把警报阈值调低了百分之三十。
让这声音继续。
苏绾开始弹《高山流水》。
一遍,两遍,三遍。
手指磨破了,血染在琴弦上,她没停。
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嗓子哑了,开始念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声音断断续续,像快没电的录音机。
医护人员进来劝她休息,她说不行。
“他在里面,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我得喊,他才能找到回来的路。”
中午她昏了一次,被抬出去打了点滴。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厉霆有没有反应。
没有。
她挣扎着爬起来,走回床边。
第三天夜里,她靠在他耳边,声音轻得像梦话。
“你说你想学‘爱’。可你不明白,爱就是明知道会痛,还是会靠近一个人。就像现在,我知道你可能听不见,我还是想说。”
她顿了顿,眼泪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
“地球春天的时候,樱花会落在茶杯里。小孩子放纸鸢,线断了也不哭,说风筝去找自由了。有人写情书,写了三年都不敢寄。后来那人死了,信还在枕头底下压着。你说这种人傻不傻?”
她苦笑了一下。
“可我觉得不傻。因为有些话,不说出来,心就会烂掉。”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
厉霆的食指,动了一下。
很小的动作,几乎看不出来。
但苏绾看见了。
她屏住呼吸,盯着那只手。
过了几秒,他又动了一下,像是想握什么。
她立刻把手伸过去,轻轻放在他掌心。
他真的,回握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的眼泪哗地涌出来,但她咬住嘴唇,没哭出声。
艾拉冲过来检查数据,手指都在抖。
“精神力场……重建了!等级……SSS+!这不可能!系统没有记录过这种情况!”
她抬头看向苏绾,声音发颤:“是你……你把他拉回来了。”
苏绾没理她。
她只是慢慢趴到床沿,把脸贴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
她太累了。
身体像被碾过一遍,骨头缝里都疼。
但她没松手。
也不敢松。
第四天天刚亮,监测仪的滴答声忽然变了节奏。
不再是单调的平响。
而是有了起伏,像心跳重新开始。
苏绾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清醒的眼睛。
厉霆醒了。
他看着她,眼神从模糊到聚焦,很久很久,才认出她是谁。
他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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