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圈涟漪荡开。
他收回手。
忽然觉得冷。
不是身体冷，是心冷。
她带走了他的血，也带走了他的温度。
他原本不需要这些。
可现在他知道了，什么叫舍不得。
他转身，面对大海。
鱼尾轻轻摆动，把他托得更高。
他升到半空，俯视这片海岸。
这里会变。
城市会拆，码头会迁，老店会关门。
可海不会变。
潮汐不会停。
他会一直在这里。
以神的形态，以人的记忆，守着这段情。
不是任务。
不是赌约。
是选择。
他选了她。
哪怕她不能留下。
哪怕她必须走。
他也认了。
海风吹起他的银发，拂过脸颊。
他低声说：“苏绾。”
叫了一遍。
又叫一遍。
声音很轻，被风吹散了。
没人听见。
只有海知道。
他低头看自己胸口。
那里有个看不见的洞。
但她留给他的珍珠，正在同步跳动。
一下，一下。
像心跳。
他把手贴上去。
“你在哪，我就在哪。”
“只要你活着。”
“我就不会消失。”
太阳完全升起。
金色阳光洒满海面。
他站在光里，像一尊雕像。
不动，不语，不走。
渔民出海了。
孩子上学了。
城市醒来。
没有人注意到海中央站着一个神。
也没有人知道，昨天夜里，有一个女人从千年沉眠中醒来，吃了顿火锅，然后离开了。
她走得很平静。
因为她知道，有人会等她。
而那个人，此刻正站在海上，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
他不会去找她。
他也不会哭。
他只会等。
等到某一天，深蓝珍珠发烫，预示她靠近。
那时他就会出现。
不在梦里。
不在回忆里。
在现实中。
亲手把她接回来。
他闭上眼。
感受海水的流动。
这是他的领域。
也是她的归途。
他记得她说过的话。
“如果可以，想回来吃火锅。”
他记住了。
下一次。
他请她吃最辣的锅底。
看她被呛到流泪。
然后替她擦掉。
就像昨晚那样。
阳光越来越强。
他依旧站着。
海浪轻轻推着他。
他像一块礁石，生根在这片海域。
永远不会离开。
远处有鸟飞过。
一只，两只。
落在水面捕鱼。
他睁开眼。
其中一只突然转向，朝他飞来。
停在他肩上。
是只海鸥。
它歪头看他，叫了一声。
他没赶它走。
它也不怕，站在那儿，像是认出了他。
他抬手，指尖轻轻碰了下它的羽毛。
它没动。
他问：“你也看见她了吗？”
鸟不答。
只是又叫了一声，飞走了。
他望着它远去的背影。
忽然觉得，这个世界还能再等一等。
他不怕寂寞。
他怕的是忘了她长什么样。
但现在他记得。
记得她笑，记得她闹，记得她抱着他说“我不想骗你”。
那就够了。
他抬起手，掌心朝上。
一滴水从空气中凝出。
慢慢旋转。
他用手指一点，水滴炸开，化作细雨落下。
雨点打在脸上，凉的。
他伸手抹了一把。
然后转身。
不再看太阳。
只看海。
海很大。
但她就在某一处。
他会找到她留下的痕迹。
通过水的记忆。
通过心跳的频率。
通过那颗深蓝珍珠。
他低声说：“等你。”
说完，他沉入海中。
水面合拢。
波纹一圈圈散开。
海恢复平静。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海底深处，两颗珍珠静静躺着。
一颗在她手中。
一颗在他落泪的地方。
它们同时亮了一下。
然后安静下来。
等待下一次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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