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晨曦透过新金陵行宫的琉璃窗,落在朱瞻基苍白而疲惫的脸上。他面前的龙案上,堆叠着来自特诺奇蒂特兰前线的最后战报、李靖的紧急分析、以及那份刚刚送抵的、沾染着海风咸腥与淡淡血气的绝密信函——王玄策的亲笔手书。另一侧,则是通过电台接力、由本土转来的钦天监及各省关于异象的紧急奏报摘要。
行宫内,寂静得可怕。侍立的太监宫女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他们从未见过皇帝陛下露出如此神色——那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凝重,以及眼底深处熊熊燃烧的、不肯屈服的火焰。
他的手指,正轻轻拂过一份电文副本上,关于伤亡数字的冰冷描述。“……龙骧卫及前锋营精锐,折损逾半;撤至舰船者,多带伤,神思恍惚;冠军侯身中邪力侵蚀,昏迷不醒,其势危殆……”
就在昨夜,那股强行牵引本源之力、几乎抽空他精神与气运的虚弱感还未散去,心口那与霍去病性命相连的悸动与剧痛也尚未平息。现在,冰冷的文字证实了那噩梦般的感知。
“半数……”朱瞻基的声音低哑,在空旷的殿中几不可闻。那不是简单的数字,那是随他跨越重洋、满怀信心开拓新土的百战精锐,是活生生的人。而霍去病……那个被他召唤而来,意气风发,誓言要为他再拓疆土千里的冠军侯,此刻正徘徊在生死边缘。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帝王的决断与冰寒。
“传旨。”他的声音恢复了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中,“召卫国公李靖、工部尚书鲁班、观星者长老,即刻觐见!另,命太医院院正携所有珍贵药材、精通疑难杂症之圣手,候命于偏殿,准备随时登舰出海!”
“陛下,龙体……”贴身太监忍不住低声劝谏。皇帝陛下昨夜至今,几乎未眠,面色之差,令人心惊。
朱瞻基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去病与万千将士正在鬼门关前挣扎,前线军心亟待稳固,世界异变已露端倪,朕岂能安卧?”他站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沉重,“更衣,朕要亲往港口!”
一个时辰后,新金陵军港。
咸湿的海风带着不祥的寒意。朱瞻基没有乘坐銮驾,而是骑着一匹战马,身着便于行动的戎装常服,在李靖、鲁班等重臣及数百名禁卫的簇拥下,立于码头最前方。他的目光,紧紧锁定了海天相接处那逐渐清晰起来的、伤痕累累的舰队桅杆。
旗舰缓缓靠岸,跳板放下。首先抬下来的,是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左臂至肩胛缠绕着浓郁不祥黑气的霍去病。他的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唯有紧蹙的眉头和偶尔无意识的痛苦颤动,显示着他仍在与体内的侵蚀之力进行着何等惨烈的搏斗。
朱瞻基快步上前,无视了周围人的阻拦和惊呼,径直来到担架旁。他伸出手,指尖并未直接触碰伤口,而是在离那黑气寸许之处停住。一丝微弱的、几乎淡不可见的金色流光,自他指尖溢出,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翻腾的污秽能量。
“嗤……”
微弱的灼烧声响起,那黑气如同遇到克星,剧烈地退缩了一下,但随即又更凶猛地反扑回来,甚至试图沿着那丝金色流光反向侵蚀。朱瞻基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一分,迅速收回了手指。他的本源之力层次虽高,但总量太少,且与这深入骨髓的侵蚀之力正面硬撼,消耗巨大且效果有限。
“陛下!”李靖和鲁班急忙上前。
“朕无事。”朱瞻基摇了摇头,看向随后下船、同样狼狈不堪、眼中残留着惊惧与悲痛的王玄策和艾尔等人,“王卿,艾尔长老,辛苦了。详细情况,稍后再说。先救人!”
太医院的正副院正早已待命,立刻指挥人手将霍去病和其余重伤员小心抬往早已准备好的、设置了重重隔离与净化符阵的医馆。艾尔不顾自身虚弱,坚持要跟随前往,以星眸族的知识辅助治疗。
码头上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海风呜咽,和尚未完全从惨败阴影中走出的士兵们压抑的啜泣与沉重呼吸。
朱瞻基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张张或麻木、或恐惧、或悲愤的脸,然后,他提高了声音,那声音并不算特别洪亮,却清晰地压过了风声,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力量,以及不容置疑的坚定:
“大明的将士们!”
所有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到了这位年轻的皇帝身上。
“你们跨越万里重洋,面对未知的敌人,陌生的土地,还有……那些超乎想象的邪恶。”朱瞻基的声音平稳而有力,“你们战斗了,你们流血了,你们很多人,永远留在了那片土地上。朕,都知道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人群:“这一仗,我们没能赢。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们看到了……或许不该存在于世间的恐怖。”
士兵们低下了头,气氛更加压抑。
“但是!”朱瞻基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你们活着回来了!你们带回了敌人最真实的情报,带回了血与火的教训,也带回了冠军侯和其他袍泽兄弟!这不是溃败,这是一次……惨烈的侦察!是用血肉为我们所有人,探明了前路的荆棘与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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