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十五度的风裹着雪粒，砸在林小溪的防风镜上噼啪作响。她蹲在海拔4500米的观察哨掩体后，手指冻得几乎握不住相机，但镜头里的画面却不敢有半分晃动——三公里外的边境线上，我方巡逻队与越线人员正呈僵持姿态，陆铮站在队伍最前端，迷彩服领口露出的半截围巾，还是她去年织的藏青色羊毛款。
“溪姐，风速每秒八米，焦距得再调两档。”通信兵周晓菲裹着厚重的防寒服，从背包里掏出暖宝宝往她手背上贴，“团长刚才传话，只许拍环境，不许拍人员面部和装备编号。”
林小溪点点头，指尖在相机拨盘上艰难滑动。自从三天前边境管控升级，她作为唯一获准跟随的文职记者，每天要在观察哨待满六个小时。最初的高反还没完全消退，每次起身都头晕目眩，但镜头里那些挺拔的身影总能让她瞬间清醒。昨天她刚剪完《雪地里的巡逻兵》vlog，里面有战士们用雪水洗脸、在背风处啃冻硬的馒头的画面，后台评论区里，“心疼”和“致敬”的留言刷了上万条。
突然，镜头里的越线人员有了动作，有人弯腰似乎要掏东西。林小溪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手指下意识按下录制键。她看见陆铮抬手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身后的战士们瞬间呈战术队形展开，动作利落得像一把出鞘的刀。风太大，听不见声音，但她能看清陆铮的嘴唇在动，后来才知道，他当时说的是“这里是中国领土，请立即后退，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对峙持续了四十分钟，直到对方缓缓退回到界线另一侧。林小溪的手已经冻得失去知觉，周晓菲帮她把相机塞进保温袋时，发现她的睫毛上都结了白霜。“溪姐，你这视频要是发出去，肯定又要爆。”
“先不急。”林小溪揉着僵硬的手指，目光还落在远处逐渐撤离的我方队伍上，“得先报宣传科审核，边境题材敏感，不能出半点错。”她掏出手机想给陆铮发消息，却发现信号格只剩下一格，输入框里的“注意安全”删了又改，最后只发了个简单的太阳表情。
回到哨所宿舍，她把内存卡插进笔记本电脑，开始逐帧回看白天的素材。画面里的雪粒子在镜头前飞舞，陆铮的身影偶尔被风雪模糊，却始终站得笔直。正看得入神，门被推开，炊事班的老张端着一碗姜汤进来：“林干事，刚熬的，快趁热喝。团长特意交代，让你别熬太晚。”
林小溪接过碗，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瞬间驱散了大半寒意。她看着屏幕里的画面，突然想起刚随军时，自己连训练场和家属院的路都分不清，如今却能在边防哨所里，用镜头记录这些最动人的瞬间。她拿起手机，在“萌新军嫂日志”的草稿箱里写下一行字：“这里的风很大，但他们的脊梁，比雪山更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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