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下了,比前几天更绵密,像撕碎的棉絮,飘在哨所的上空。林小溪跟着张科长走在去临时审讯室的路上,防寒服的帽子压得很低,冷风还是从领口钻进来,冻得她鼻尖发红。张科长走在前面,脚步声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营区里显得格外清晰。 “其实你要是不想见,也可以不见。”张科长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语气里带着几分体谅,“她就是想求个心理安慰,对你来说,没什么必要。” 林小溪抬起头,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营房,沉默了几秒。她不是想去见苏晴,只是心里有个疙瘩——她还记得第一次在军区家属院见到苏晴时,对方穿着熨烫平整的文工团制服,站在阳光下弹钢琴,指尖划过琴键的样子,优雅得像幅画。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见吧。”她轻轻点头,“我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临时审讯室设在哨所旧营房的一楼,是间十来平米的小房间,墙壁上的白灰已经泛黄,屋顶的灯泡瓦数不高,光线昏暗又刺眼。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旧桌子,刷着掉漆的军绿色油漆,桌角还有一道明显的裂痕。苏晴就坐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穿着一身宽大的灰色囚服,衣服空荡荡的,衬得她格外瘦削。她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颊上,油腻腻的,眼底是化不开的青黑,曾经精心打理的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污垢——和三天前那个妆容精致、笑靥如花的“文工团台柱”,判若两人。 听到开门声,苏晴抬起头,目光落在林小溪身上。起初是茫然,随即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像被风吹乱的湖面,有不甘,有悔恨,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羡慕。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小溪,没想到最后,还是栽在了你的手里。” 林小溪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保持着一段距离。她看着苏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审讯室里很静,只有窗外的风声,还有苏晴偶尔发出的、压抑的呼吸声。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苏晴突然笑了,笑声干涩,带着点自嘲,“以前在军区,我总觉得你配不上陆铮,觉得你就是个运气好的‘闯入者’。可现在想想,可笑的是我自己——我连守住自己的底线都做不到。” 林小溪终于开口,声音很平静,没有指责,只有疑惑:“苏姐,你以前在文工团,有那么多人喜欢你的歌,前途明明很好,为什么要选这条路?背叛国家,值得吗?” 苏晴的肩膀抖了一下,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的裂痕,指甲盖都泛了白。“因为钱,也因为嫉妒。”她的声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语,“两年前我从军区调走,是因为我爸投资失败,欠了一大笔钱。我去国外想找机会,结果遇到了几个‘朋友’,他们说,只要我能拿到边防的部署情报,就能给我一笔钱,足够我还债,还能让我在国外过好日子。” 她顿了顿,指尖用力,抠下一小块木屑:“我一开始也犹豫,我爸是老兵,从小就教我要忠于国家。可后来,催债的人天天堵在我家门口,我妈又生病住院,我实在没办法了……” “那嫉妒呢?”林小溪追问,声音轻了些。 苏晴抬起头,眼里泛起红血丝,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点偏执:“我追了陆铮五年,从军校到军区,我以为只要我再坚持一下,他就会看到我。可你出现了,你什么都没做,就轻易得到了他的在意。我看到你们在边防一起拍视频,看到他受伤时你担心的样子,我就不甘心——凭什么你能拥有这一切?凭什么我就要活得这么狼狈?” 林小溪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有点疼。她想起陆铮书房里的那个铁盒,里面装着她大学时的学生证,装着她发表的文章剪报——原来陆铮的在意,从来不是“轻易”,而是藏了很多年的心意。她看着苏晴,语气里多了几分沉重:“苏姐,钱可以慢慢赚,困难可以慢慢扛,可底线不能丢。你知道你差点造成多大的危险吗?” 她想起那天边境对峙时,受伤的小战士躺在雪地里,血染红了一片白雪;想起陆铮胳膊上的纱布,想起那些日夜巡逻在边境线上的战士——如果苏晴真的把情报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苏晴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那天我被控制后,听保卫科的人说,我画的哨所部署图里,有个观察哨是战士们冬天取暖的地方。我突然就想起,我小时候跟着我爸去部队,战士们还抱着我堆雪人……我真的错了,小溪,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部队,更对不起那些守护边境的战士。” 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双手捂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像受伤的小动物在呜咽。林小溪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有惋惜,有气愤,却没有丝毫同情。错了就是错了,有些后果,必须自己承担。 林小溪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防寒服,语气平静却坚定:“苏姐,做错了就要承担后果。希望你在里面能好好反省,想清楚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能碰的。如果有机会,以后做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 说完,她没有再看苏晴一眼,转身走出了审讯室。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压抑的哭声。外面的雪还在下,阳光透过云层,在雪地上洒下斑驳的光。林小溪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让她瞬间清醒——苏晴的故事,终于落幕了,而她的,还要继续。 回到宿舍,林小溪脱掉防寒服,坐在书桌前。她打开电脑,屏幕亮起来,上面还停留在昨天未剪辑完的素材界面——有战士们在雪地里训练的画面,有边境对峙时的紧张场景,还有她剪短发时,王师傅递过来的那面小镜子。 她点开剪辑软件,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这次的视频,她取名为《雪地里的誓言》。开头是绵密的雪景,镜头慢慢推进,定格在哨所门口的五星红旗上;然后是边境对峙的片段,她特意隐去了战士们的面部,只留下他们坚定的背影和反击时的果敢;中间穿插了她剪短发的画面,“咔嚓”的剪刀声里,她对着镜子,眼神越来越坚定;最后,镜头落在雪地里的脚印上,一步步延伸向边境线的方向。 视频的结尾,她坐在镜头前,短发被风吹得微微飘动。她看着镜头,声音温柔却有力量:“有人问我,在边防最害怕的是什么?我想说,我最害怕的,是不能记录下这些可爱的战士。他们在雪地里站岗,在寒风中巡逻,用青春和热血守护着我们的家园。他们也会疼,也会想家,却从来没有后退过一步。” “我剪短头发,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想告诉自己,以后要和他们一起,坚守在这里。我的镜头,不仅是记录,更是一种责任——让更多人看到他们的付出,了解边防的意义,热爱我们的祖国。这就是我在这片雪地里,找到的最珍贵的意义。” 视频发布后,林小溪关掉电脑,靠在椅背上。窗外的雪渐渐停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没过多久,手机开始震动,是网友的留言提醒。她打开一看,评论区已经热闹起来: “林记者太勇敢了,短发超飒!” “看到边境对峙的画面,眼泪都掉下来了,战士们太不容易了。” “我是军属,我老公也在边防,谢谢林记者让更多人看到他们的坚守。” “向边防战士致敬!你们辛苦了!” 林小溪看着这些留言,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她的镜头没有白拍,她的坚持没有白费。苏晴的落幕是个警示,而她要做的,是用更多的画面,更多的故事,让大家看到边防的温暖与力量,看到这群最可爱的人,如何用生命守护着万家灯火。 她拿起相机,走到窗边,对准远处的边境线,按下了快门。雪后的天空格外蓝,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新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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