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十一月五日,清晨六点。
林晚晴在厨房准备早饭时,顾铮已经起床了。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妻子忙碌的背影,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今天有什么安排?”
“上午要去车间,下午约了省报记者。”林晚晴把煎蛋盛到盘子里,没有回头,“你呢?”
“我去看看老首长,中午回来。”顾铮顿了顿,“晚上…我做饭。”
这话让林晚晴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顾铮做饭?记忆中几乎没有过。她转过身,看见顾铮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心里忽然软了一下。
“好。”她轻声说。
早饭时,两个孩子格外兴奋。小花不停地问爸爸这几天能不能天天来接她放学,大宝则努力装出一副小大人模样,但眼神里的欢喜藏不住。
七点半,送孩子们上学后,林晚晴和顾铮一起出门。在路口分开时,顾铮忽然叫住她:“那个王淑芬…你多小心。”
“我知道。”林晚晴点点头,“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分开后,林晚晴直接去了车间。张大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脸色不太好看。
“嫂子,查清楚了。”张大山压低声音,“王淑芬昨天在车间外转悠时,偷偷往原料仓库的窗户缝里塞了东西。我今早检查,找到这个。”
他递过来一个小纸包。林晚晴接过来,小心地打开——里面是几颗发霉的花生米,还有一小撮不知名的粉末。
“这是什么?”
“我让兽医站的老李看了,说这粉末像是某种草药磨的,人吃了会拉肚子,但不会致命。”张大山说,“花生米是发霉的,可能有黄曲霉素。她应该是想…让咱们的原料出问题。”
林晚晴看着纸包里的东西,心中涌起一股寒意。王淑芬这是要报复,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东西处理掉,别声张。”林晚晴把纸包还给张大山,“另外,加强车间的巡查,特别是晚上。她可能还会再来。”
“明白。”张大山收起纸包,“还有件事…省报那个周记者上午十点来,说要带摄影记者拍些生产过程的照片。”
“好,准备一下。”林晚晴走向办公室,“让全有叔把最新的设备调试好,今天可能要现场演示。”
承
上午九点,林晚晴在办公室整理材料时,电话响了。是深圳长途,接起来是一个带着广东口音的男声:“请问系林晚晴女士吗?”
“我是。”
“我系深圳兴华贸易公司的陈生啦。看到报纸上关于你们技术协作组的报道,很感兴趣。我们想同你谈谈合作的可能啦。”
果然是那个港商。林晚晴握紧了话筒:“陈先生您好。不知道您想怎么合作?”
“我们这边有很多香港和东南亚的客户,对大陆的特色食品很有兴趣啦。”陈生的声音很热情,“特别是你们那种传统工艺改造的产品,很有卖点。我们可以代理销售,也可以投资扩大生产啦。”
投资扩大生产…这确实是个机会,但也充满风险。八十年代初,和港商合作还是个新鲜事物,政策上也有很多不明确的地方。
“陈先生,我们需要面谈才能确定合作细节。”林晚晴谨慎地说,“您什么时候方便来我们这边看看?”
“下个月啦,下个月我一定过去。”陈生笑道,“不过林女士,我可以先寄些样品和资料给你。你们也可以寄些产品样品来,我们先试销看看市场反应啦。”
挂了电话,林晚晴在笔记本上记下“深圳兴华贸易公司陈生”几个字。这时,赵桂枝敲门进来:“晚晴姐,周记者到了。”
周明还是那样精神干练,身后跟着的摄影记者扛着相机。寒暄过后,周明开门见山:“林同志,我们这次想做三期连载。第一期讲创业历程,第二期讲技术协作,第三期…我想讲讲你个人的故事。”
“个人故事?”
“对。”周明认真地说,“一个军属,独自带孩子,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创业成功,还帮助那么多人。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题材。”
林晚晴犹豫了。她不太想把自己的私生活暴露在公众面前,特别是孩子们。
“周记者,能不能…多写写我们的工人,写写那三家小厂的变化?我个人没什么好写的。”
周明看出她的顾虑:“林同志,我理解你的想法。但你要知道,你的故事能激励更多人。现在改革开放,很多妇女想出来做事,但又有很多顾虑。你的经历,能给她们勇气。”
这话打动了林晚晴。是啊,如果她的故事能帮助更多像赵桂枝那样的妇女走出来,那暴露些隐私也是值得的。
“好吧,但关于孩子们的部分…请尽量简略。”
“放心,我有分寸。”
采访进行了两个小时。周明问得很细,从最早做五香肉脯的初衷,到遇到的各种困难,再到技术协作组的设想。林晚晴尽量客观地讲述,不夸大也不回避。
采访间隙,摄影记者去车间拍照。周明忽然压低声音:“林同志,有件事得提醒你。我们报社收到一封匿名信,说你们技术协作组搞‘资本主义那一套’,破坏国营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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