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银白的月光毫无顾忌地泼洒在龙夔州的大地上。那些仍在巡逻着的,好似永远不知疲倦的无人机此刻仍排成规整的队列,沿着套路来回摆动着它们脑袋上的探照灯,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而在月光与探照灯未曾照射到的阴影之中,有生灵将自己藏匿其中,伺机而动。
随着木质栅栏上的轻微刮擦声与排水管中传来的轻响,一颗长满灰褐色毛发的脑袋自其中探出。它龇着黄板牙,胡须随着耸动鼻尖在空中微微颤动着。
片刻后,整个身体随着钻出管道而暴露在月光之下,只见来者有着一身腌臜皮毛,身后拖着一条布满鳞片纹理的肉尾巴,看着那耸动在月光下遮遮掩掩,不愿暴露的模样,分明是一只身形硕大的褐家鼠。
硕鼠迟疑一会,跳下排水管,在早已被踩出小径的草地上耸动前行着。它口中叼着一块边缘呈锯齿状,看上去是由爬虫类褪下的死皮。它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木质棚屋的旁边,只是一个闪身,硕鼠的身形便消失在棚屋地板的阴影之下。
昏暗的鼠目自然分不清周遭景象,但仅凭着尿液的刺鼻腥臊与胡须传来的触感,这只硕鼠仍能在黑暗中驾轻就熟地行动着。在由泥土与三合板构成,此刻已被挖出数条洞窟的棚屋地基之中,它爬过布满垃圾的走廊,来到洞窟中一处分叉路口。
自它身侧探出另一只鼠头,那颗灰色老鼠脑袋的下牙露出嘴外,显得尖利而修长,它贪婪地嗅闻着硕鼠口中的爬虫死皮,毫不掩饰地展露出自己的欲望。
硕鼠松口,呲牙猛地作势一咬,来者便惊慌地尖叫着,留下几滴血珠畏缩着退回洞窟之中,用仇恨而渴望的眼神看着它口中的爬虫鳞片。硕鼠不予理睬,这不是今夜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觊觎它藏品的同类。所幸的是,它足够强壮。
它一路避开喧嚷的同类,在无数贪婪与渴求的目光中来到洞窟的一处角落。随着它掀开一团被撕咬地破烂不堪的人造海绵,一个由落叶与毛发填充的巢窝呈现在面前。
在巢窝之中,十余只才长出灰色软毛的幼崽在其中瑟缩着,硕鼠低头轻柔地闻了闻,将死皮放在一侧,爬进巢穴之中,对那些蠕动的幼崽露出胸腹部鼓鼓囊囊的乳房。
以前,这座岛上没有掠食动物,但同样,荒野也没有过多的食物来源,在缺乏食物来源与适宜居住地的情况下,龙夔州中的褐家鼠一直维持着一个平衡的数值。
直到人类登岛,他们的建筑物为这些小型哺乳动物提供了庇护所;饲喂中生代物种留下的残羹剩饭成为了这些啮齿类动物的一场饕餮盛宴。它们肆无忌惮地打洞繁衍,在岛屿的阴暗角落中构筑了属于它们的地下王国。
它们开始时还对陌生的食物表现得谨慎,但很快,没有天敌带来的恐惧与丰沛的食物供给使它们减弱了祖祖辈辈提防掠食者的本能。它们洞穴的伪装拙劣不堪,它们的气味臭气冲天。
但对这些啮齿动物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好怕的,毕竟,在它们生命中漫长的几个月过去时,它们都未曾见识过任何掠食动物。
似乎,它们根本就不会存在。
一声微弱的尖叫穿过混乱不堪的洞窟,传入硕鼠耳中。它带着豁口的耳朵抖了抖,似乎想要识别出这是什么声音,但这条硕鼠所听见的只有嘈杂不堪的同类熙攘。它扭了扭肥硕的身体,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哺乳。
它开始想起那些围栏中移动的肉山,那些样貌奇怪的动物,身体庞大,行动对于褐家鼠来讲显得迟缓而笨拙。它们在那些动物的身上攀爬,打斗,亦或是撕下那些动物粗厚鳞片上的死皮。
不过,若是太过粗心大意,那些庞然肉山的躯干本身也会成为压扁它们的威胁。而硕鼠则是机敏与胆大兼备,今日寻觅到的那块死皮便是对它的犒赏。
随着哺乳完毕,硕鼠开始享用那块厚实的爬虫皮肤。它咬嚼地嘎吱作响的模样惹得一众充满嫉妒却又无可奈何的目光投来,这令它腤臜鼠面上的胡须微微翘起,显出一副看上去洋洋自得的神情。
享用完晚餐,它舔了舔爪子,干燥的爬虫鳞片令硕鼠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便重新安置好身边幼崽,向着洞口爬去。
在靠近洞口的时候,它停了下来,开始不停的耸动鼻子。一种怪异而甜腻的腥味自洞口外的微风中传来,它似乎以前在什么地方嗅闻到过,但它此刻却记忆不起来。谨慎的本能令它在洞口停下,眨着浑浊鼠目努力朝外看去。
阴影之外的月光仍然是那样清冽高冷,将一切皆皆照衬为苍白,那些远处的高大植物仍在夜空下摇曳着,投下怪状阴影。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异常,但奇怪的是往日熙攘的草地鼠道此刻显得格外冷清。
这让硕鼠本能地有些迟疑,它看着被月光照亮的往日熟悉通道,蹲坐着思索起来。
硕鼠身后传来一声不满的低声咒骂,先前那只灰毛尖牙鼠顶着它被咬得血迹斑斑的耳朵,不满的在它背后吵嚷着,抱怨它挡了自己的路。硕鼠张口吐出几句同样恶毒的吱吱声,挪动臀部让开一条道。那只灰毛尖牙鼠骂骂咧咧地自它身边走过,顺着鼠道来到月光下的草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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