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懿旨,不容推拒。翌日,沈清鸢换上正式的侍诏官服,随宫中嬷嬷前往三皇子萧景明所居的景阳宫。不同于康宁宫的沉静肃穆,也不同于怡和宫的清幽雅致,景阳宫装饰华美,宫人往来步履轻快,透着一种外显的贵气与活力,却也隐隐流露出一丝浮躁。
萧景明并未在正殿接见,而是在一处临水的暖阁。他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身着家常锦袍,面色确实带着几分病态的潮红,时不时掩唇低咳,精神略显萎靡,但那双眼睛看向沈清鸢时,却依旧带着惯有的、居高临下的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混杂着不甘、探究,或许还有几分因她如今声名鹊起而新生的、更为强烈的占有欲。
“臣女沈清鸢,奉皇后娘娘懿旨,为三殿下请脉。”沈清鸢依礼参拜,姿态恭谨,神色平静无波,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普通病患。
“起来吧。”萧景明声音有些沙哑,目光在她低垂的眼睫和素净的官服上流连,“早听闻沈侍诏医术了得,连太后娘娘的沉疴都能稳住,京城的时疫也仰赖你献策。如今倒要劳烦你为本王这区区风寒费心了。”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
“殿下言重,为殿下诊治,是臣女本分。”沈清鸢起身,示意宫人铺设脉枕。
诊脉的过程静默无声。沈清鸢凝神细察,萧景明的脉象浮紧而数,舌苔薄白微腻,确实符合外感风寒、郁而化热的表征,咳嗽声重浊,痰液不算多但黏。单从症状看,确是风寒袭肺,迁延未愈,太医用药对症的话,不应拖延至此。
她心中存疑,面上却不露分毫,只道:“殿下乃风邪犯肺,肺气失宣,郁而化热。此前太医所用方剂,想必是疏风散寒、宣肺止咳之品。然殿下久病,正气略有耗伤,且肝气似有不舒,恐影响药力运行。臣女斗胆,拟在原方基础上,稍佐疏肝理气、扶正固表之品,并辅以穴位推拿,或可加速病愈。”
她开的方子极为稳妥,甚至可说是保守,只是在太医原方上微调,增加了一两味平和药材,重点放在了“疏肝理气”和“扶正”上,暗示其病久不愈可能与“肝气不舒”(情绪郁结)有关。
萧景明听罢,扯了扯嘴角:“疏肝理气?沈侍诏是觉得,本王这病,是心思太重所致?”语气略带讥诮。
“臣女不敢妄测殿下心思。只是医理有云,情志不畅,肝气郁结,可影响气血运行,乃至脏腑功能,不利疾病康复。此乃常理,非独指殿下。”沈清鸢回答得不卑不亢。
萧景明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挥退左右宫人,暖阁内只余他们二人。他坐直了些,咳嗽两声,低声道:“沈清鸢,这里没外人,不必装模作样。本王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也有真本事。以前……是本王看走了眼。”
沈清鸢心头微凛,垂眸不语。
“你如今名声有了,官身也有了,但到底根基浅薄。镇国公府……哼,你父亲那个老狐狸,未必真把你当回事。至于你外祖家那档子事,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萧景明语速放慢,带着诱惑与压迫,“本王可以帮你。皇后娘娘是我母后,父皇对我也多有倚重。你若跟了本王,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将来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便是你想在医术上更进一步,本王也能给你提供比文华阁更多的资源。如何?”
他终于图穷匕见,不再是单纯的招揽,而是近乎直接的威逼利诱,甚至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
沈清鸢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与为难:“殿下厚爱,臣女惶恐。只是臣女微末之身,蒙皇上、太后娘娘不弃,赐此虚衔,已觉惶恐,岂敢再有非分之想?臣女唯愿潜心医术,报效朝廷,为皇上、太后娘娘分忧。殿下龙子凤孙,前程远大,臣女实不敢高攀。”
她再次抬出皇帝和太后做挡箭牌,明确拒绝了“跟了本王”的暗示,将姿态放到最低,却把路堵得死死的。
萧景明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与阴鸷:“好,好一个潜心医术、报效朝廷!沈清鸢,本王给过你机会了。希望你不会后悔。”他重新靠回榻上,语气恢复冷淡,“方子留下,你退下吧。本王乏了。”
“是,臣女告退。”沈清鸢行礼退出暖阁,背脊挺直,手心却微微沁出冷汗。萧景明果然贼心不死,且比之前更加不加掩饰。今日拒绝得干脆,只怕彻底激怒了他,后续的麻烦不会少。
回到暂时落脚的小院,她立刻将今日诊脉详情和三皇子的话记录下来,包括他那“肝气不舒”的脉象细节和隐含的威胁。她隐隐觉得,萧景明这病,或许真的不单纯是风寒,其肝郁之象颇为明显,结合他急于拉拢自己甚至不惜威胁的态度,恐怕其心中所图甚大,且遇到了某种压力或挫折。
傍晚,宫中暗线传来一个不起眼的消息:三皇子服用了沈清鸢微调后的方子,咳嗽似乎有所减轻,但入夜后却突然发起低热,烦躁不安,甚至摔了药碗。景阳宫悄悄请了当值的太医,诊脉后说是“风寒入里化热,兼有心火”,换了方子。这消息让沈清鸢蹙起眉头。她的方子以平和为主,绝无引发“心火”之理。是萧景明自己身体另有隐疾,还是……有人趁机动了手脚,想将病情反复的锅扣在她头上?她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喜欢异世惊梦,废材初醒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异世惊梦,废材初醒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