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消散,沈清鸢已然站在了城南朱雀街上。
眼前这家名为“济世堂”的药铺,门面狭窄,牌匾上的金漆斑驳脱落,两扇木门虚掩着,透出一股淡淡的草药霉味。这是母亲嫁妆单子上最不起眼的一处产业,也是她特意选定的起点。
“小姐,就是这里了。”身后的丫鬟秋月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账房先生说,这铺子已经连续亏损三年了……”
沈清鸢没有回应,径直推门而入。
店内光线昏暗,柜台后坐着一位五十来岁的掌柜,正打着瞌睡。听到动静,他勉强抬起眼皮,见是一位衣着素雅的少女,又懒懒地垂下头去。
“掌柜的。”沈清鸢声音清脆。
老掌柜这才慢悠悠地起身:“抓药?方子呢?”
“我不是来抓药的。”沈清鸢环顾四周,货架上药材摆放杂乱,不少罐子积着厚厚的灰尘,“我是这铺子的新东家。”
老掌柜一愣,随即露出几分嘲讽:“小姑娘莫要开玩笑,这可是沈家的产业……”
“我姓沈,沈清鸢。”她从袖中取出契书放在柜台上,“母亲秦氏已于上月将此地划归我名下,这是文书,你可以核对。”
老掌柜将信将疑地拿起契书,借着窗缝透进来的光仔细查看,脸色渐渐变了。他没想到…… 那位传闻中不受待见的沈家三小姐,竟真的揽下了这个烂摊子。
“三、三小姐……”他的态度略微恭敬了些,然而眼中仍带着轻慢,“您既然来了,也瞧见了,这铺子着实没什么继续经营的必要。城南的这几家药铺,有仁心堂这样的大字号,咱们这种小本生意,根本竞争不过。”
沈清鸢并未理会他的消极言论,径直走到药柜前,拉开了几个抽屉。当归透着潮气,黄芪夹杂着碎末,几味贵重药材的存量更是少得可怜。
“现有的药材还有多少?把近三个月的账本拿给我看看。”
老掌柜磨磨蹭蹭地从柜台下抱出几本账册,扬起一片灰尘。沈清鸢也不嫌弃脏,借着昏暗的光线一页页仔细翻看。
秋月在一旁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家小姐。她知道小姐自从落水醒来后变了,有主见,有能力,可经营药铺毕竟不是闺阁女子该涉足的事,更何况这铺子明显是个烫手山芋。
账本上的数字触目惊心:月营收不足二十两,而租金、药材成本、伙计工钱加起来却要三十两开外。最离谱的是,有些药材的采购价竟然比市场价格高出三成。
“掌柜的,”沈清鸢合上账本,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这批川贝,你是从哪家进的货?”
老掌柜眼神闪烁不定:“就、就是城西的李记药材行……”
“李记的川贝我上月替祖母抓药时买过,上等的货色一斤不过二两银子。你这账上记的却是三两五钱。”沈清鸢抬眼看向他,目光犀利如刃,“差价到哪里去了?”
“这……这……”老掌柜额头冒出冷汗,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还有这白芍、黄芪,采购价都比市面上高出至少两成。”沈清鸢将账本往柜台上一拍,“你当我是深闺中什么都不懂的弱质闺秀?”
老掌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三小姐饶命!小的、小的一时鬼迷心窍……”
“起来。”沈清鸢声音冷淡,“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把这些账目交到府里,依照家法处置,你这些年贪墨的银子,怕是够你在牢里待上几年了。”
老掌柜吓得面如土色。
“第二,”她话锋一转,“你把这些年吞进去的,吐出七成来填补亏空。然后好好为我做事,工钱我照付,要是做得好还有额外奖赏。”
老掌柜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还有第二条路可选。
“我给你半天时间考虑。”沈清鸢转身朝后院走去,“秋月,把铺子的门关了,今日暂停营业。”
后院比前铺更加破败不堪。两间厢房的窗户破破烂烂,院中水井旁杂草丛生,晾晒草药的架子歪倒在墙角。唯一还算整洁的是左侧的制药间,但里面的器具也都蒙着一层灰尘。
沈清鸢推开制药间的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和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走到研磨药臼前,伸手摸了摸臼壁——指尖沾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小姐,咱们真的要接手这里吗?”秋月跟了进来,忍不住发问,“这铺子已经烂到骨子里了,不如禀告老夫人,换个好的“些的产业……”
“烂透了的铺子才好。”沈清鸢嘴角微微上扬,“若是经营得蒸蒸日上,我反倒不好插手。”
她在现代是药学博士,穿越到这具身体后,又继承了原主对医术的模糊记忆,再加上在皇家藏书阁的研读,对这个世界的中医药体系已有颇为深入的了解。更重要的是,她脑子里有太多超越这个时代的东西——从药品提纯技术到标准化生产流程,从精准诊断到患者管理。
这间小小的济世堂,便是她实验的第一个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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