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每日送来精心煲煮的汤水,看着两人之间流动的无声默契,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慈祥的花。她悄悄拉着苏晚星说:“顾先生心里啊,早就给您留了地方。他从小性子就倔,像块硬石头,可石头里头捂着的,才是真暖意。现在雨过天晴,就好啦。”
苏晚星听了,只低头搅动汤匙,耳根却悄悄染上绯红。那份悸动清晰可感,像破土而出的嫩芽,顶着沉重的过往,怯生生地探向阳光。可她心中仍有犹豫的阴霾:这建立在废墟上的温情,这被真相赦免后的靠近,真的能扎根生长吗?还是只是劫后余生的短暂依偎?
顾晏辰何尝没有察觉自己心境的变化?那早已超越责任与补偿。她蹙眉的样子,她微笑时眼底的微光,她身上淡淡的、像雨后青草的气息……都在无声地攻城略地。但他背上的伤口仍隐隐作痛,提醒他危险并未远离。秦默尚未揪出黑暗中的那只手,他不能,也不敢在此刻用情感将她更深地卷入漩涡。他只能将悸动按压在冷静之下,先求一个尘埃落定、安全无虞的未来。
这天下午,秦默带来最新的调查进展,声音压得很低:“对方很狡猾,线索几乎都是断的。但方向基本明确了,和几家当年因顾家倒台而获利最多的海外空壳公司有关联。警方和国际刑警都在跟进。”
顾晏辰颔首,目光锐利:“别打草惊蛇。我们自己也要抓紧,尤其是……保护好晚星。”最后半句,他说得格外沉。
秦默会意,目光在两人之间微妙地一转,汇报完毕便悄然退出,轻轻带上了门。
静谧重新流淌。苏晚星正低头整理他床头散落的书,一缕碎发垂在颊边。顾晏辰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等我伤好了,我们一起去。把当年所有的秘密,都挖出来。给你父亲正名,也给顾家……一个彻底的交代。”
苏晚星动作一顿,转过身。阳光正好照在她脸上,将她眼中的坚定映得澄澈透亮。“好,”她点头,“我父亲……以前留下过一些很零碎的话,像谜语。我一直不懂,现在想想,可能和当年的事有关。我跟你一起。”
她的“我跟你一起”,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心湖,漾开圈圈涟漪。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床边的手。
她的手很凉,皮肤细腻,在他带着薄茧的掌心里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抽走。只是脸颊迅速飞起两抹红云,睫毛低垂,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深究的纹路。
顾晏辰的心跳漏了一拍,掌中的柔软与微凉,比任何言语都更直击心底。他正欲开口,想说些什么,笨拙地抓住这涌动的情愫——
“叩叩。”门被轻声敲响,护士端着药盘走了进来。
旖旎的气氛瞬间如气泡般破裂。苏晚星像受惊的兔子,倏地抽回手,转身假装继续整理那本已齐整的书,只留下一个泛红的耳廓对着他。顾晏辰掌心一空,心底也跟着空了一下,却只能若无其事地接过护士递来的药片和水杯。
护士叮嘱几句便离开了。病房重回安静,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甜涩参半的尴尬。谁也没有说话,阳光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移动,灰尘在光柱中无声飞舞。苏晚星望着窗外,心中一片茫然的柔软。这份情感,萌芽于血与泪浇灌的土壤,能开出什么样的花?当所有的秘密揭开,尘埃彻底落定,他们握住的,会是彼此的手,还是又一次无可奈何的别离?
“铃——!”
顾晏辰放在床头的手机,毫无预兆地炸响刺耳的铃声,屏幕上跳动着一串完全陌生的境外号码。
他眉头骤然锁紧,一种冰冷的直觉顺着脊椎爬升。按下接听,贴在耳边。
电话那头,先是一片刻意拖长的沉默,然后,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非男非女、冰冷粘腻如同毒蛇滑过枯叶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来:
“顾晏辰,故事听到‘隐情’这一章,就觉得快看到结局了,是吗?”
顾晏辰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气场瞬间降至冰点,方才病房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暖意荡然无存。
“你是谁?”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
那声音低笑起来,笑声扭曲怪异:“我是谁?我是被你父亲,还有苏明远,一起埋在旧日废墟里的……幽灵。”语调骤然转厉,带着恶毒的讥诮,“你以为查到绑架、查到胁迫,就是全部真相了?太天真了。那不过是个华丽的序幕。顾家和苏家欠下的债,远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血债,要用血来偿。而你,顾晏辰,还有你身边那个苏家的小女儿……你们就是最好的利息。”
苏晚星看到他瞬间铁青的脸色和眼中骇人的风暴,心脏猛地揪紧,无声地用口型问:怎么了?
顾晏辰根本没看她,全部注意力都在电话上,戾气几乎化为实质:“有什么冲我来!当年的债,我一分不会赖!但你们若敢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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