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章合璧,秘藏现世;吞金之祸,始于人心。”
苏晚星的手指抚过那行字。纸面粗糙,笔迹深刻,几乎要透到背面去。她能想象父亲写下这句话时的神情——一定是紧抿着唇,眉头深锁,眼底有愤怒,有无奈,更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清醒。
吞金之祸,始于人心。
是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程序,不是病毒,不是那些冷冰冰的代码。是写下代码的人心,是启动程序的人心,是那些在财富与权力面前,一点点腐烂、异化、最终变成怪物的人心。
顾晏辰合上日记本,握住她的手。
“我们一起去。”他的声音很轻,却像誓言般沉重,“把这件事了结。”
筹备工作在沉默中紧锣密鼓地进行。秦助理联系了南美当地的向导,拿到了雨林深处的卫星地图,准备了应对毒虫、猛兽、甚至未知危险的装备。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推敲,每一种可能都被预先设想。
可越是准备,顾晏辰心里的不安就越发清晰。
那是一种猎人的直觉——嗅到了陷阱的气息,却看不见陷阱在哪里。
预感在三天后的傍晚得到了证实。
当时顾晏辰在书房里核对最后的装备清单,苏晚星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进来。夕阳从落地窗斜射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深色地毯上,拉得很长,几乎要触到墙壁。空气中浮动着尘埃,在光束里缓慢旋转,像无数个微小的时间漩涡。
牛奶杯放在桌上时,笔记本电脑突然“叮”地响了一声。
邮件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发件人一栏是空的,像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主题只有一个句号,仿佛发送者懒得掩饰,或者根本不屑掩饰。
顾晏辰的指尖在触控板上悬停了一秒。
然后点开。
正文只有一句话,七个字,用标准的宋体字打出来,工整得令人不适:
“游戏才刚刚开始。”
附件是一个图片文件,格式是JPG,文件名是乱码。
苏晚星的手按在顾晏辰肩上,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瞬间的冰凉。两人对视一眼,无声的恐惧在空气中传递。
顾晏辰点开了图片。
加载的进度条缓慢爬行,像素一点一点填充——先是模糊的绿色,那是雨林树冠的色块;然后是蔚蓝,是海;接着是灰白,是岩石;最后,是一个黑色的、站立的人形。
照片完全显现的瞬间,顾晏辰的呼吸停止了。
背景正是那座孤岛。徽章投射出的影像与现实重叠,分毫不差——郁郁葱葱的雨林延伸到海岸线,礁石嶙峋,海浪拍打出白色的泡沫。而在岸边,一块突出的黑色礁石上,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衣摆在咸湿的海风里扬起。脸上戴着一副银质面具,面具的造型是简化了的鹰首,眼眶处是空洞的黑色,看不清后面的眼睛。他的身姿挺拔,甚至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优雅,仿佛不是站在荒岛的礁石上,而是站在歌剧院的包厢里,俯瞰舞台。
而他的右手,举在胸前。
手里握着一枚徽章。
银质的,鹰形的,边缘有残缺——左翼缺失了一角,像是被暴力折断。蓝宝石碎裂了,只剩下几片细小的碎渣嵌在眼眶里,在阳光下反射出支离破碎的光。
那枚徽章,和警方从海岛别墅废墟中找到的残缺徽章,一模一样。
苏晚星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陷进顾晏辰的肩胛。
“不可能……”她的声音破碎不堪,“他死了……我看着他被石板……”
顾晏辰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锁住照片上的面具人,大脑疯狂运转。身高、体型、站姿——都不像顾振海。顾振海更矮,肩背因为常年算计而微微佝偻,站姿带着一种暴发户式的张狂。而这个人,挺拔、沉稳,甚至有种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般的仪态。
不是顾振海。
那会是谁?天盟的残党?顾振海从未露面的合作者?还是某个他们从未知晓的、藏在更深处的影子?
他的鼠标移动到照片边缘,发现底部似乎有字。
放大,再放大。
像素开始模糊,但依然能辨认出,那是一行手写的字,用猩红色的墨水——或者,是血?——写在照片背面,透过纸张隐隐透过来:
“游戏永不停歇。”
七个字,与邮件正文呼应,像是一首残忍的二重奏。
窗外的夕阳在这一刻彻底沉没了。
最后一丝余晖被地平线吞噬,黑暗像潮水般涌进房间。客厅里的灯光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也许是电路故障,也许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有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还在发光,幽蓝的光映着两人苍白的脸,将他们的眼睛照成两个空洞的、反光的窟窿。
苏晚星的身体在颤抖。顾晏辰能感觉到,那颤抖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进他的骨髓里。他伸出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用力地、紧紧握住。
然后,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按下电源键。
屏幕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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