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灌进衣领的咸腥里,混进了另一种味道——铁锈味,从她自己脸颊伤口渗出的,新鲜的血。苏晚星攥着手机,指关节抵着冰冷的屏幕,那行字还在灼烧视网膜:
落云谷是陷阱。父亲早已被谷使控制。
每个字都在冷笑。
她抬眼,看向陈叔。他站在三步外的沙滩上,正抬手遮挡直升机卷起的风沙,侧脸线条在刺眼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陌生。那张她喊了二十年“陈叔”的脸,此刻每一道皱纹的走向,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被这道短信重新赋予了意义。
“陈叔,”她开口,声音被风吹得破碎,“落云谷……真的安全吗?”
陈叔转过头。风沙迷眼,他眯了眯,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此刻盛满担忧——多么完美的担忧,眼角的纹路都朝着担忧的方向聚拢。“晚星,”他走近一步,手搭上她的肩,掌心温热,力道一如既往地让人安心,“我跟你父亲二十年,他信我,你也该信我。落云谷是天盟最深的根,谷使的手伸不进去。”
他的指尖在她肩头轻轻按了按,像小时候每次她不安时,他安慰她的动作。
可苏晚星的肩膀僵住了。
因为她的手机在口袋里,贴着大腿的位置,又震了一下。
很轻。像垂死者的最后一次心跳。
她没有动,只是看着陈叔的眼睛。她在那里寻找——寻找一丝躲闪,一点迟疑,任何能印证那行字的裂痕。可陈叔的眼神太干净了,干净得像精心擦拭过的玻璃,只映出她苍白不安的脸。
“我信你,陈叔。”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我只是……有点怕。”
“不怕。”陈叔笑了,那笑容里有她熟悉的宠溺,“有我在。”
话音落下的瞬间,直升机的轰鸣声骤然拔高,如同巨兽的咆哮撕裂海天。舱门洞开,黑色的人影如鬼魅般探出,冲锋枪的枪口在阳光下反射着死亡的冷光。
“走!”陈叔的瞳孔骤缩,那抹宠溺瞬间蒸发,取而代之的是猎豹般的警觉。他抓住她的手腕——不是拉,是拖。力量大得她腕骨生疼,整个人被拽得踉跄扑向快艇。
子弹追了上来。
不是一颗,是一阵金属的暴雨。它们撕破空气的声音尖利得能刺穿耳膜,打在沙滩上激起密集的烟尘,打在快艇的金属外壳上迸出火星,擦着她耳边飞过时带起的热风烫得她皮肤发麻。
苏晚星扑进快艇的瞬间,膝盖狠狠磕在船舷上,剧痛让她眼前一黑。陈叔已经跳上来,引擎拉绳被他暴力扯动,快艇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猛地蹿了出去。
海水被劈开,白色浪沫如破碎的骨渣向两侧飞溅。直升机紧咬不放,在空中侧身盘旋,枪口追着快艇在海面扫射,子弹落点织成一张死亡之网,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擦过船身。
“低头!”陈叔吼着,一手掌舵,一手将她按倒在甲板上。
苏晚星的脸贴在冰冷的甲板,鼻尖抵着咸湿的海水味和机油味。她能感觉到船身在子弹的冲击下剧烈震颤,能听见陈叔粗重的喘息,能看见自己摊开的手掌里——归元阳珠正在发烫。
不是温热的烫。是灼烧的、带着愤怒的烫。
与此同时,陈叔腰间的布囊里,黑色的幽光透了出来。阴珠在呼应。
苏晚星猛地抬头。她看见陈叔一手控着方向盘,另一手伸进布囊,掏出阴珠。漆黑的珠子在他掌心悬浮,幽暗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出,与快艇周围的海水共鸣——海水开始翻涌,无风起浪,黑色的浪头竟如屏障般拔地而起,挡向追来的子弹!
“晚星!”陈叔回头,额角青筋暴起,“阳珠!把力量给我!”
苏晚星没有犹豫。她握紧阳珠,闭上眼睛,将全部意识沉入那片莹白的光芒里。那一瞬间,她“看见”了——不是用眼睛,是某种更深层的感知。她看见自己掌心涌出无数莹白的光丝,它们穿过空气,扑向陈叔手中的阴珠。黑白两色光芒在空中纠缠、撕扯、最终融合,在快艇上空撑开一道半透明的太极图。
阴阳双鱼缓缓旋转,白色的阳鱼里游弋着一点墨黑,黑色的阴鱼中蕴藏着一星纯白。
子弹撞上太极图的瞬间,时间仿佛凝滞。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子弹像撞进了一团粘稠的时空,速度骤减,旋转着,颤抖着,最终失去所有动能,垂直坠入海中,只留下一圈圈无声扩散的涟漪。
直升机上的枪声停了。杀手们呆滞地看着这一幕,如同目睹神迹。
快艇趁机拉开距离,将直升机甩成天边一个颤抖的黑点。
当引擎终于熄火,快艇在海面上无助漂浮时,苏晚星才感觉自己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她瘫坐在甲板上,浑身湿透,不知是海水还是冷汗。掌心的阳珠依旧温热,但那股灼烧的愤怒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的、近乎哀伤的脉动。
陈叔递过来一瓶水。他的手在微微发抖——是刚才透支力量,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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