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岭的枪声如同死神的狞笑,在空旷的雪原上激烈回荡。我们这支小小的队伍,像掉入蛛网的飞虫,在敌人精心编织的火力网中绝望地挣扎。每一声枪响,都可能意味着一个战友的倒下。每一秒拖延,都可能将我们彻底推向覆灭的深渊。
二蛋被鬼子机枪死死压制在雪洼里,抬不起头,飞溅的冰雪碎屑打在他脸上,留下道道红痕。王栓柱那边也被至少两三个鬼子精准射手盯上,依托着岩石艰难还击,险象环生。老李肩膀负伤,血流不止,脸色苍白。另一名大腿中弹的民兵倒在雪地里,痛苦地呻吟着,失去了战斗力。
绝境!真正的绝境!
“不能死在这儿!”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炸开,“必须有人吸引火力!必须打开缺口!”
我猛地将打空了弹夹的步枪往身后一背,嘶声对着老李和还能动弹的另一名民兵吼道:“手榴弹!把所有手榴弹都给我!”
老李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眼睛瞪得滚圆:“大山!你……”
“执行命令!”我咆哮着打断他,一把夺过他递过来的、仅剩的两枚边区造手榴弹,又将另一名民兵递过来的一枚攥在手里。
三枚手榴弹,这是我们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赌注!
“栓柱!二蛋!听我喊跑,就往黑松林冲!不要回头!”我对着他们藏身的方向用尽力气嘶吼,也不管他们能否听清。
说完,我不再犹豫,猛地从骡车残骸后跃出,没有冲向黑松林,而是朝着侧翼鬼子伏兵火力最猛烈的土坎方向,发起了决死的冲锋!我将三枚手榴弹的后盖全部拧开,引线套在手指上,身体在深雪中跌跌撞撞,却义无反顾!
“小鬼子!我操你祖宗——!”
我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吸引了几乎所有鬼子的火力!子弹如同雨点般向我泼洒而来,打在身边的雪地上,噗噗作响,灼热的气浪擦身而过!一颗子弹擦着我的头皮飞过,带走一簇头发,火辣辣地疼!另一颗打在我扬起的胳膊上,棉絮和血花一起迸溅!
但我不能停!也不能倒!
距离土坎还有三十米!二十米!
鬼子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疯狂地反冲锋,火力出现了瞬间的迟疑和混乱!
就是现在!
我用尽最后力气,将三枚冒着青烟的手榴弹,奋力投向土坎上方鬼子机枪手和射手聚集的区域!
“轰!轰!轰!”
三声几乎连成一片的剧烈爆炸在土坎上炸响!积雪、泥土、残肢断臂被高高抛起!鬼子的机枪瞬间哑火,惨叫声不绝于耳!
“跑啊——!”我在爆炸的烟尘中声嘶力竭地呐喊,身体因脱力和中弹的剧痛而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雪地里。
几乎在我喊出声的同一瞬间!
“砰!砰!”王栓柱的步枪再次响起,精准地撂倒了两个试图冒头查看的鬼子!
“大山哥!”二蛋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喊,但他没有犹豫,猛地从雪洼里爬起,没有立刻冲向黑松林,而是朝着我摔倒的方向冲了过来!他一边跑,一边用手中的马步枪朝着土坎方向盲目射击,试图压制可能残存的敌人!
“走!别管我!”我挣扎着想抬起头怒吼,却牵扯到胳膊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眼前阵阵发黑。
王栓柱也趁此机会,从岩石后跃出,一边开枪掩护,一边冲向那名倒地的伤员,试图将他拖起来。
混乱!悲壮!生死时速!
鬼子的指挥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冲锋和手榴弹爆炸打懵了,火力出现了短暂的真空。这宝贵的几秒钟,成了我们唯一的生机!
二蛋冲到我跟前,瘦小的身体不知从哪里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把架起我的胳膊,将我的一条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拖着我就往黑松林方向踉跄奔去!他的腿伤显然也在剧痛,但他死死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一声不吭。
王栓柱也拖着那名伤员,和老李以及另一名民兵,边打边撤,紧紧跟在我们身后。
子弹再次从身后追来,但比之前稀疏和凌乱了许多。土坎上的鬼子被炸得七荤八素,一时难以组织起有效的追击。
我们如同受伤的野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进了那片象征着最后希望的黑松林!茂密的松树和厚厚的林下积雪,瞬间吞噬了我们的身影,也挡住了敌人追击的视线。
“进林子!分散走!到……到二号备用点汇合!”我强忍着眩晕和剧痛,用尽最后力气下达指令。
不能一起走,目标太大。
二蛋死死架着我,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拖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林子深处钻去。王栓柱他们则拖着伤员,朝着另一个方向撤离。
身后的枪声渐渐远去,最终被松林的寂静和风雪的呜咽所取代。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彻底听不到任何追兵的声音,二蛋才扶着我靠着一棵巨大的松树瘫坐下来。我们两人都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汗水、雪水和鲜血湿透,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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