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击战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假指挥点周围的战场上,民兵队员们正在紧张地打扫战场,收缴武器,清点战果,补刀确认,将俘虏集中看管。胜利的喜悦冲刷着之前的压抑,但我的心头,却如同压着一块寒冰,没有丝毫轻松。
全歼来犯之敌,只是砍掉了“穿山甲”伸出的一只毒爪。不把这只隐藏在阴影里的毒兽连根拔起,石匠铺就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安宁。孙老蔫这条线已经暴露,必须立刻收网,顺藤摸瓜!
“栓柱!”我喊住正在指挥打扫战场的王栓柱。
他快步走来,脸上还带着激战后的潮红,但眼神依旧冷静如磐石。
“你亲自带人,立刻控制孙老蔫!要快,要隐秘!”我压低声音,语气急促,“战斗动静这么大,他很可能已经警觉,绝不能让他跑了,或者……被灭口!”
“明白!”王栓柱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任何废话,立刻点了两名最得力的手下,如同三支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射向村庄方向。
我强压下立刻跟去的冲动,留在高地上,继续指挥战场扫尾,并派人向魏书记和赵虎通报情况,同时加强全村戒严,许进不许出,防止任何消息走漏,也防止“穿山甲”狗急跳墙,制造新的混乱。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钟,都充满了变数。我紧握着望远镜的手心,因为用力而微微出汗,左臂传来的阵阵隐痛此刻也变得格外清晰。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一名王栓柱派回的队员气喘吁吁地跑上高地。
“队长!孙老蔫抓到了!”
“怎么样?顺利吗?他有没有反抗?或者……有没有人试图接触他?”我连声追问。
“很顺利!我们摸到他家时,他正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想跑!被我们堵了个正着。没遇到抵抗,也没发现其他人。”队员回答道,“栓柱哥正在审他!”
抓住了!我心中稍定,但“没发现其他人”又让那根弦依旧紧绷。“穿山甲”果然狡猾,似乎并没有与孙老蔫直接联系的打算。
我立刻下令,将指挥权暂时交给赵虎,自己带着二蛋和几名护卫,迅速赶回村里。
王栓柱将临时审讯点设在了祠堂后面一间僻静的石屋里。我们赶到时,孙老蔫被反绑着双手,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身体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王栓柱站在他面前,高大的身影在油灯映照下如同铁塔,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说!‘穿山甲’是谁?怎么跟他联系?!”王栓柱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锤,一下下敲打着孙老蔫的心理防线。
“我……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啊……”孙老蔫涕泪横流,声音嘶哑,“都是……都是他找我……我从来没见……见过他本人……”
“他怎么找你?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走进石屋,冷冷开口。
孙老蔫看到我,如同见了鬼,吓得往后一缩,结结巴巴地交代起来。
原来,大概在一个多月前,他一次去邻村偷偷用积攒的一点山货换盐巴(这是违反规定的),回来时在山路上被人堵住。对方蒙着面,声音嘶哑,直接点破了他私下交易的事情,并以向民兵队告发、让他和家人受罚为威胁,逼他为自己办事。一开始只是让他留意村里的人员进出和大致布防,后来才要求他传递更具体的情报。联络方式,就是通过后山那处岩石裂缝的死信箱。他放情报,对方取走;或者对方放入指令和酬劳(几次都是几块大洋),他再去取。他从未见过对方的真容,甚至连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无法确定。
“他……他就像个鬼……什么都知道……我……我不敢不听啊……”孙老蔫哭喊着,脑袋在地上磕得砰砰响。
“穿山甲”果然谨慎到了极点。利用孙老蔫的微小过失进行胁迫,采用单向或双向不见面的死信箱联络,将自己完美地隐藏在迷雾之后。
“他最后一次给你指令是什么时候?内容是什么?”我追问道。
“就……就前两天,假指挥部遇袭之后……他让我确认……确认指挥部是不是真的转移到了村西头那个院子……还有……还有院里的大致守卫情况……”孙老蔫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果然!我们演的戏,他通过孙老蔫进行了核实!这才有了敌人今晚的“精准打击”!
“酬劳呢?他这次给了你什么?”王栓柱敏锐地抓住了另一个关键点。既然核实了情报,按照常理,应该支付报酬。
“给……给了……一块大洋……就放在老地方……”孙老蔫哆哆嗦嗦地说。
一块大洋?我眉头一皱。对于孙老蔫这样的小角色,一块大洋不算少,但结合这次情报带来的“战果”(敌人一个精锐小队的覆灭),“穿山甲”似乎显得有些……吝啬?或者,这本身也是一种刻意保持距离、不引起注意的手段?
“除了让你传递情报,他还让你做过别的吗?比如,打听某个人?或者,在村里散播什么消息?”我不甘心,继续深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