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冰海的石块,在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中缓慢坠落。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和尖锐的头痛将黄大山从昏迷中强行拉扯回来。他试图移动,却发现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用粗糙坚韧的绳索死死捆住,脚踝也被同样束缚。嘴里塞着一团带着霉味和机油味的破布,让他只能发出沉闷的呜咽。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片刻才逐渐清晰。他身处一个低矮、阴暗的空间,空气浑浊,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金属锈蚀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消毒水的气息。借着从头顶缝隙透下的几缕微弱天光(似乎是黎明时分),他勉强看清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矿洞支巷,岩壁粗糙,地上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料和碎石。
他被俘了。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遍全身。小队其他人呢?老蔫?小山子?那名牺牲的民兵……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切割着他的神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忍着后颈的剧痛和绳索勒紧手腕的刺痛,开始仔细观察环境。他被随意扔在角落,除了束缚,对方似乎并没有立刻审讯或处决他的意思。这不符合常理。以“奥丁之手”行事之狠辣,抓到一个敌方指挥官,理应严加看管,尽快榨取情报。
唯一的解释是,对方目前有更优先的事情要处理,或者……他们自信他无法构成任何威胁。
他侧耳倾听,外面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脚步声或人语。但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仿佛来自地底深处,隐隐透过岩壁传来。这声音很轻微,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像是某种大型机械在运转。
矿洞深处?他们在矿洞深处干什么?难道他们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正在加紧作业?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与嗡鸣声融为一体的“咔嗒”声,从巷道另一端的阴影里传来。黄大山立刻屏住呼吸,将眼睛眯成一条缝,装作依旧昏迷。
一个穿着灰绿色伪装服、戴着全覆盖式怪异头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显现。他手中拿着一件巴掌大小、闪烁着微弱绿光的方形设备,似乎在检测着什么。他并没有走向黄大山,而是在巷道口停留了片刻,用设备扫描了一下周围,然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巡逻哨?还是技术检测人员?
黄大山的心沉了下去。对方的警戒和专业化程度远超想象。他刚才甚至没察觉到对方是何时靠近的。在这种环境下,想要挣脱束缚、逃离此地,难度无异于登天。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和低沉的嗡鸣中缓慢流逝。黄大山试图活动被捆缚的手脚,促进血液循环,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各种可能脱身的办法,以及如何将这里的情报传递出去。他想到了嘴里那块破布,试图用舌头将其顶出,但那布团塞得很深很紧,尝试了几次,除了引起一阵干呕和更强烈的窒息感,毫无效果。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巷道外传来了脚步声,这次不是那种悄无声息的潜行,而是略显沉重的皮靴落地声,而且不止一个人。
黄大山立刻恢复原状,紧闭双眼。
脚步声在巷道口停下。一个略显生硬、带着奇怪口音的中文响起,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黄大山耳中:
“目标状态?”
另一个声音回应,同样是中文,但流利许多,语气冷静得像是在汇报仪器读数:“生命体征稳定,仍处于可控昏迷后效应期。初步体表扫描,未发现隐藏通讯设备或自杀装置。”
“保持监控。‘熔炉’启动在即,不能有任何干扰。‘铁砧’那边的反应如何?”第一个声音问道。
“铁砧”?黄大山心中一动,这显然是指石匠铺!
“干扰持续有效。对方防御收缩,未有大规模异动。按照‘上峰’最新指令,若‘熔炉’启动顺利,‘铁砧’将在第一阶段完成后予以……清除。”第二个声音毫无感情地回答道。
清除!他们果然计划要彻底毁灭石匠铺!而所谓的“熔炉”,很可能就是指他们在矿洞深处进行的、与那危险物质相关的作业!而且听其意思,“熔炉”启动似乎是第一步,完成后才会对石匠铺下手。
必须把这个消息传出去!黄大山心中焦急万分。
“嗯。”第一个声音应了一声,“看好他。或许在‘清算’阶段,还能有点用处。”
脚步声再次响起,逐渐远去。
巷道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那低沉不变的嗡鸣。
黄大山缓缓睁开眼睛,心中翻江倒海。“熔炉”、“清除”、“清算”、“上峰指令”……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个清晰而可怕的行动计划。“奥丁之手”正在争分夺秒地启动某个代号“熔炉”的装置或进程,而石匠铺,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一块注定要被砸碎的“铁砧”,只等“熔炉”之火点燃。
自己成了囚徒,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矿洞深处,眼睁睁看着危机逼近,却无能为力。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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