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山带来的消息,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最初的震惊与狂喜过后,紧随而来的便是对那失控“熔炉”和溃散敌人的深深忧虑。李分队长强压下心中的波澜,瘸着腿,以惊人的意志力重新掌控了石匠铺的指挥。
命令被一道道下达,原本高度戒备、准备应对袭击的防御体系,迅速转向应对可能的地质灾难和敌人败退前的疯狂反扑。
孙排长亲自带领一支精干的侦察小组,携带望远镜和那具珍贵的红外镜,冒着依旧存在的零星干扰(可能来自受损但未完全失效的设备),迅速向矿洞方向潜行。他们的任务不再是攻击,而是眼睛,死死盯住那片刚刚爆发了未知灾难的区域。
魏书记则动员了所有能行动的人,包括妇女和半大的孩子,进一步加固地窝子的顶棚和支撑,清理逃生通道的积雪和障碍。一种不同于战前紧张、而是面对天灾般的凝重气氛弥漫开来。人们沉默地劳作着,眼神不时担忧地望向西边那不时传来沉闷声响的山峦。
赵虎接替了指挥所的临时警卫,他独臂持枪,如同一尊怒目金刚,守在昏迷的黄大山所在的地窝子外,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来他凶狠的审视。
何秀芹则在地窝子里,就着昏暗的光线,为黄大山清理伤口、涂抹珍贵的药粉。他后背那片被暗红能量擦过的灼伤触目惊心,皮肤大面积焦黑碳化,与血肉模糊的绳索勒痕、撞击造成的青紫交织在一起,诉说着不久前那惊心动魄的逃亡。何秀芹的手很稳,但眼神里充满了痛惜和后怕。
李分队长坐镇指挥所,耳朵捕捉着电台里逐渐清晰的背景噪音,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地图上矿洞的位置。黄大山最后那句关于“清算”的警告,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奥丁之手”这样的组织,计划周密,手段狠辣,绝不会轻易放弃。任务失败,不代表威胁解除,反而可能让残余的敌人变成更危险的困兽。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脚下的震动时强时弱,仿佛山腹中那头被激怒的能量巨兽还在挣扎。每一次明显的震感,都让石匠铺的人们心头一紧。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孙排长派回了一名通讯员,带来了侦察小组的第一份报告。
“报告李队长!”通讯员脸上混合着兴奋与惊惧,“矿洞主入口区域……完全变了样!山体出现了好几条巨大的裂缝,还在往外冒黑烟!我们没看到任何‘奥丁之手’的活动迹象,但是……但是在入口附近,发现了这个!”
通讯员将一个小布包递给李分队长。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上面依稀能看到蝙蝠与齿轮徽记的残留,以及一些烧焦的、疑似人体组织的可怕残留物。
“我们在裂缝边缘发现的,像是被……被巨大的力量从里面抛出来的。”通讯员补充道,声音有些发干。
李分队长拿起一块碎片,金属边缘还带着一丝不正常的余温。这证实了黄大山的说法,“熔炉”的失控爆发威力极其恐怖,不仅摧毁了内部的装置,甚至波及了矿洞结构本身。
“还有其他发现吗?比如……撤退的痕迹?”李分队长追问。
“有!”通讯员肯定地点头,“我们在矿洞东南方向,发现了一些匆忙撤退留下的脚印和车辙印,很杂乱,指向黑石口方向。另外……我们还捕捉到了一段非常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无线电信号,用的是一种没听过的密码,方向也是黑石口。”
黑石口!溃散的“奥丁之手”残部,果然逃向了鬼子据点!
这个消息让李分队长心中一凛。这意味着,原本就盘踞在那里的日军,很可能与“奥丁之手”产生了交集!是合作?是收容?还是……其他更复杂的关系?
“奥丁之手”的技术和情报,加上黑石口日军的兵力和地盘……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组合!
“继续监视!注意隐蔽,重点观察黑石口方向的动静!”李分队长沉声命令道。
通讯员离开后,李分队长陷入了更深的思索。矿洞的威胁似乎暂时解除了,但一个更复杂、可能也更危险的局面正在形成。
就在这时,电台里突然传出了一阵清晰、稳定、使用八路军内部密码的呼叫信号!
“石匠铺!石匠铺!这里是太行第三军分区前指!听到请回答!重复,石匠铺,听到请回答!”
干扰……彻底消失了!与上级的联系恢复了!
地窝子里所有人都精神一振!李分队长立刻扑到电台前,抓起送话器,压抑着激动回应:“前指!前指!这里是石匠铺!我是李卫国!信号收到,请讲!”
“李分队长!太好了!终于联系上你们了!”电台那头的声音也带着如释重负,“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之前收到你们关于‘奥丁之手’和矿洞的紧急电文,但随后通讯就中断了,前指非常担心!”
李分队长深吸一口气,用最简洁的语言,将之后发生的一切——黄大山小队遇伏被俘、黄大山冒死带回“熔炉”失控消息、矿洞爆炸、敌人溃散逃往黑石口、以及目前石匠铺的状况——做了紧急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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