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三天是回门的日子,按习俗新嫁娘要带新郎回娘家。天刚亮,苏念棠就醒了,心里又期待又有点近乡情怯——三天没见,爹娘该惦记了吧?
她打开陪嫁木箱挑衣服,指尖拂过鲜红的嫁衣时脸颊发烫,最终选了那件绿色的卡列宁装:既不失新媳妇的体面,又不会太过扎眼。收拾妥当走出房门,就见陆劲洲在院子里检查飞鸽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两条草绳穿的肥鲤鱼,鱼鳃还在动,旁边还放着个鼓鼓的布袋子。
“都收拾好了?”陆劲洲抬头问。
“嗯。”苏念棠点头,目光落在那些东西上,“这些是……?”
“回门礼。”他言简意赅,把布袋子递过来,“你看看缺不缺。”
苏念棠打开袋子,里面是国营饭店的油纸包点心、两瓶亮晶晶的黄桃罐头,最下面竟还有块荷叶包的五花肉!这礼在当时堪称丰厚至极,尤其是肉和罐头,都是稀罕物。“这太破费了……”她有些不安。
“应该的。”陆劲洲语气平静,“第一次回门不能失了礼数,也不能让你在娘家没面子。”
一句话撞得苏念棠心里又酸又软——他总这样,默不作声把一切考虑周全,用最实在的方式护着她。
两人骑着自行车,带着回门礼往苏家村去。路上碰到早起的村民,都笑着打招呼,目光扫过那些厚礼时满是羡慕:“这礼真厚道!念棠好福气!”
苏念棠坐在后座,脸颊微红,心里却甜丝丝的。快到苏家时,远远就看见周秀英和苏铁柱在门口张望,见了他们,周秀英立刻笑着迎上来,苏铁柱脸上也露出难得的笑容。
“爹,娘!”苏念棠跳下车跑过去,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欢喜。
“哎!快进屋!”周秀英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见她气色红润、眉眼带笑,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又看向陆劲洲手里的厚礼,更是满意:“来就来了,带这么多东西干啥!”
堂屋里,苏建国兄弟早等着了,小侄子狗蛋直接扑到苏念棠腿上要糖。她笑着从布袋里拿糖分给大家,周秀英和苏铁柱看着鱼、肉、罐头,又是欢喜又是埋怨“太破费”,陆劲洲只说“应该的”。
中午的回门宴由苏念棠主厨,有了五花肉和鲜鱼,她的厨艺更是超常发挥:红烧肉油亮诱人,糖醋鱼外酥里嫩,再配上清爽小菜,吃得一家人赞不绝口。饭桌上,苏铁柱难得和陆劲洲多喝了两杯,反复叮嘱“好好过日子”,陆劲洲都认真应着。
饭后男人们喝茶聊天,周秀英拉着苏念棠进里屋说体己话:“在陆家习惯吗?劲洲对你好不好?”
苏念棠红着脸点头:“都挺好的,爷爷和蔼,劲洲他……也很好。”想起这几天他沉默的照顾,幸福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李素云在旁偷笑:“看咱妹这脸色,就知道妹夫差不了!”周秀英也放心地笑了,细细问起她在陆家的生活细节。
夕阳西下,该返程了。周秀英早备好回礼:一大包炸货、干菜,还有给陆老爷子做的新布鞋。临走前,她又偷偷塞给苏念棠一个布包,眼眶微红:“这你拿着,和劲洲好好过……”
苏念棠摸着熟悉的布包,知道里面是娘的私房钱和票证,鼻子一酸,想推回去却被周秀英按住:“拿着!不然娘不踏实!”她看着母亲殷切的目光,默默收下布包,攥紧在手心:“娘,您和爹保重,我常来看你们。”
回程路上,苏念棠坐在后座,将脸颊靠在陆劲洲背上,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放慢了车速。
“陆劲洲,谢谢你。”她的声音被风吹得轻轻的。
陆劲洲没回头,低沉的声音顺着风传来,清晰落在她耳中:“你是我媳妇。”
简单五个字,藏着他所有的责任与偏爱。苏念棠搂紧他的腰,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像在预示着他们未来紧密相连、风雨同舟的日子——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把爱都藏在了每一个踏实的行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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