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走后,孙建国立刻凑到陆劲洲身边:“陆师傅,您要去讲课啊!到时候我能去听不?”
“都去。”苏念棠接过话,“学习班的学员都去,也看看学校的样子,了解了解教育的事。”
这话让大伙都兴奋起来,尤其是孙建国——高中毕业两年,他还没回过学校。一想到能再走进教室,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突突直跳。
傍晚的扫盲班照旧开课,今晚王老师主动留下来教——内容都是农村妇女最用得上的:怎么写介绍信、怎么开收据、怎么看简单的报表。这些对她们太重要了——好些人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利索,更别说弄这些文书了。
王大娘学得最认真,握着铅笔,在田字格里一笔一画地写:“今收到红旗公社孙建国同志玉米面十斤。”写完了,赶紧捧着本子给王老师看:“王老师,这么写对不?”
“对!”王老师逐字看了一遍,笑着点头,“字写得周正,格式也没差。”
王大娘笑得像个孩子,把本子抱在怀里:“那我往后也能给队里开收据了!”
刘红霞和赵小梅也在写,她们虽识些字,却没学过这些。刘红霞边写边感慨:“这些知识太有用了,要是我们公社的妇女都能学会,搞副业也能少走好多弯路。”
“所以扫盲不能停。”苏念棠说,“识字是底子,能用上的知识才是真本事。”
下课后,王老师没走,跟着苏念棠、陆劲洲商量讲课的事。她拿出写好的教学大纲:“我想着分三部分讲,先讲风车原理,再讲怎么做,最后说怎么用,每部分半小时,留半小时让学生提问。”
陆劲洲看着大纲,斟酌着说:“原理不用讲太细,重点说怎么做——学生们肯定更想知道这东西是怎么造出来的。”
“听你的!”王老师立刻改,“那制作就多留些时间,讲四十分钟。”
正说着,王老师忽然想起件事:“对了,县教育局可能会有人来听课,你们别紧张,按平时的样子讲就成。”
县教育局的人要来!这消息让空气都紧了些,可苏念棠反倒觉得高兴——这说明红星大队的经验,是真的被看重了。
送王老师出门时,天已经黑透了。苏念棠和陆劲洲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洒在土路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下周五,是你头回讲课。”苏念棠说。
“嗯。”陆劲洲应了一声,走了几步又开口,“得带些实在东西去,光说不行。”
“把风车模型带上。”
“还要带些工具、旧零件,让学生能摸得着、看得清。”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慢慢把讲课的事捋顺。陆劲洲话不多,思路却清楚——他想让学生们知道,技术不是书本上摸不着的东西,是能用双手做出来的。
回到家,陆劲洲就翻出画满图纸的本子,挑出最清楚的几张;又去维修点翻找,拣了几个有代表性的旧零件——旧链条、小齿轮、轴承,都用布擦得干干净净。苏念棠则帮着写讲解的要点,尽量用大白话,避开那些绕人的专业词。
“你看这里,”苏念棠指着纸上的“飞轮储能”,“这话怎么说才能让学生听懂?”
陆劲洲想了想,说:“就像骑自行车下坡,不用蹬,轮子也能自己转一段路——飞轮就是存着力气呢。”
“这个比喻好懂!”苏念棠赶紧记下来。
两人忙到后半夜,才算把讲课的初稿弄好。陆劲洲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忽然笑了:“比修机器还难。”
苏念棠也笑:“可这比修机器有意义——你教的不只是怎么做风车,更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动手就能解决问题。”
陆劲洲没说话,只轻轻点头。苏念棠知道,他把这话听进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学习班进入了新阶段。刘红霞开始学豆腐干的熏制——这是磨坊的核心手艺,福山爷爷教得格外细,连柴火怎么添、火候怎么看,都一点点讲。赵小梅除了编织,还跟着王大娘学做草垫,王大娘的“三层夹心法”让她开了眼界:“原来草垫也能做得这么结实!”
孙建国则天天跟着陆劲洲,一起准备讲课的东西。他忽然想起个主意:“陆师傅,咱们带个没装叶片的风车骨架去呗?让学生看看里头的结构,比光说更明白。”
“这个主意好。”陆劲洲点头,“能看见内部,原理就好懂多了。”
周五转眼就到了。中午吃完饭,陆劲洲、苏念棠带着三个学员,还有铁柱、大牛,一行人骑着自行车往公社中学去。车后架上绑着风车模型、工具袋、旧零件,还捎了包豆腐干——是王老师特意嘱咐的,让学生们也尝尝磨坊的手艺。
公社中学的二层红砖楼在阳光下很显眼,操场也宽敞。下午两点,初二(三)班的教室里坐满了学生,后排还坐着几位老师,另有两个陌生面孔——看模样,该是县教育局来的人。
王老师简单介绍了几句,陆劲洲就走上了讲台。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干净工装,手还微微有些紧,可站在那里,透着股踏实的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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