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的目光焦着在那几块酱红色的肉上。
忽然,他喉头滚了滚,低低地笑出声来。
“这东西搁以前,我准得指着厨子的鼻子说他偷工 ——”
“酱油放得太急,糖色也没炒透,一股子生涩味。”
话虽带着几分挑剔,他枯瘦如柴的手指却早已经攥紧了木筷。
他心里明白,飞机上的盒饭就是普普通通的味道,说不上难吃,但也算不上好吃,吃起来就那样。
沈母颤巍巍地夹起一块土豆。
指节因为用力,在昏黄的光线下抖得厉害。
太久没有吃到带淀粉的食物了。
她小口小口地嚼着,还想着,去年在菜市场跟摊主讨价还价的光景猛地撞进脑海 —— 那时候总嫌超市的土豆泡了水不新鲜,非要蹲在摊前挑拣半天。
可现在,这带着点凉硬的土豆,竟比记忆里任何山珍都要金贵,每一口都得含在嘴里慢慢化。
“以前漫歌总说,飞机餐是最难吃的盒饭。”
沈括夹起最小块的红烧肉,也顾不得上面的油水直接放进嘴里。
细嚼慢咽间,他颧骨上那抹不正常的潮红似乎都淡了些。
“现在才知道,能吃上口热乎肉,就是天大的福气。”
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凌昆正往火堆里添柴,柴薪爆裂的脆响里,眼角余光瞥见这幕。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自己那份红烧肉往两位老人面前挪了挪,椰子碗与灶台摩擦出细微的声响。
“我不爱吃太油的,叔叔婶婶多吃点。”
语气平淡,却让人没法拒绝。
这些不过是寻常菜,他们爱吃,就让他们多吃点。
沈母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心肝都咳出来。
沈括慌忙放下筷子,粗糙的手掌一下下轻拍她的后背。
火光在老太太脸上明明灭灭。
她用袖口胡乱抹了抹嘴角,声音里裹着浓重的水汽,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
“有汤喝,有肉吃,孩子也在身边,不用担惊受怕。”
沈括没接话,只是把沈母没喝完的鸡汤往她手边又推了推。
碗底最后一点油花在火光里晃啊晃,像极了他们起伏不定的日子。
太久没有吃过饭,也顾不上吃两口鸡肉。
这不,饭后,才开始啃起来。
饭后,沈漫歌正帮着母亲擦那只椰壳碗,内壁的纹路里还沾着鸡汤的余温。
忽然听见父亲的声音,她抬头时,正看见父亲凑在凌昆跟前比划着什么。
昏黄的火光落在两人身上,父亲空荡荡的左袖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只折了翼的蝶。
可那点残缺丝毫没影响他的兴致,眉眼间甚至带着久违的神采。
凌昆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点头应和,偶尔还会伸手比划着补充两句,像是在讨论什么天大的事。
沈漫歌望着凌昆专注的侧脸,火光勾勒出他紧抿的嘴角。
下午在山路上的画面突然涌上来 —— 他把自己死死护在臂弯里,后背抵着湿滑的岩壁,呼吸声就在耳边。
那时候她还在怕那条盘在树干上的蟒蛇,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可现在看着他的侧脸,心里竟一片安稳,连带着篝火的暖意都浸到了骨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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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等人踏着暮色回到洞穴时,裤脚还沾着林子里的泥浆,混杂着腐叶的腥气。黄少华肩上扛着那只野狗,粗重的喘息声像破旧的风箱般在洞口回荡,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胸前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洞穴深处,昏黄的火光正顺着岩壁往上爬,将角落里蜷缩的人影拉得老长,如同鬼魅般在石墙上摇曳。
墨九将蟒蛇尸体重重摔在地上,蛇头砸在石头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地面微微一颤。
洞穴深处立刻传来窸窣的响动,像是有无数只小老鼠在窜动,几个原本缩成一团的人影像受惊的虫豸般,争先恐后地围拢过来,眼神里满是急切与渴望。
“太好了…… 有吃的了。”
穿西装的男人抢在最前面,他那件曾经笔挺的西装如今沾满了污渍,袖口的油污在火光里泛着灰光,显得格外刺眼。
他死死盯着地上那条早已死去的大蟒蛇,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因贪婪缩成针尖,喉结上下滚动时,下巴的赘肉跟着一颤一颤,嘴角甚至不自觉地流下了一丝口水,又被他慌忙用袖子擦掉。
墨九往脚边的石头上啐了口唾沫,唾沫在石面上溅开一小片湿迹。
他刚要扯开嗓子说话,人群里突然起了骚动,像是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几个女人扶着冰冷的岩壁缓缓站起来,她们的动作有些迟缓,显然是饿了许久。
其中穿碎花裙的年轻女孩往前挪了两步,裙摆被尖石勾出的抽丝挂在石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丝线,她却只顾着往前凑,脸上堆着刻意挤出的甜笑,眼角的细纹都因为这僵硬的笑容而更加明显,极力的讨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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