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女人——周琛注意到她左臂上缠着一圈磨损严重的暗红色布条,似乎是个标记——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双锐利的鹰眼在他故作轻松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穿透那层伪装,看清他真实的想法。她的目光最终落回到那个鼓胀的背包上,停留的时间明显更长。几秒钟的死寂,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查。”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冰冷的单字,下巴朝周琛的方向微微一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身后一个身材异常敦实、脸上有一道狰狞疤痕从眉骨斜劈至嘴角的光头男人立刻应声而出。他像一堵移动的肉墙,沉默地逼近周琛,眼神如同屠夫打量待宰的牲口。他手中那根前端焊着巨大齿轮片的长矛并未放下,矛尖若有若无地指着周琛的小腹。另一只手则毫不客气地伸向周琛的背包。
周琛全身的肌肉再次绷紧,指尖已经触碰到了暗袋里那个冰冷的小罐。他强迫自己保持那个僵硬的笑容,身体微微侧转,配合地让光头男人能更方便地检查背包,同时巧妙地让自己的后背始终没有完全离开那根粗糙冰冷的承重柱。他能清晰地闻到光头男人身上浓重的汗臭和血腥混合的气息。
光头男人粗糙的手指粗暴地翻动着背包里的东西:几块用油纸小心包裹、印着模糊军用标识的压缩干粮;两个瘪了一半但密封完好的铝制水壶;一小卷还算干净的绷带和一小瓶浑浊的消毒液;几块用破布裹着的、边缘磨得雪亮的金属工具碎片;还有……他粗鲁的动作在摸到背包最底层一个用厚帆布严密包裹的硬物时停顿了一下,手指用力捏了捏。
周琛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位面罗盘!他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全身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随时准备暴起!他紧紧盯着光头男人的脸,捕捉着对方任何一丝异样的表情。
光头男人只是疑惑地皱了下眉,似乎觉得那东西形状奇怪,但并没有特别在意。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旁边一小袋用金属盒装着的、闪烁着诱人光泽的工业级高能电池吸引了过去。他粗暴地扯开油纸包裹,拿起一块压缩干粮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又掂量了一下水壶的重量,甚至还拔开一个水壶的塞子,小心翼翼地倒出几滴在布满污垢的手背上,伸出舌头舔了舔,确认是清水而非什么古怪液体。
检查持续了令人窒息的三四分钟。光头男人终于直起身,朝领头的女人点了点头,闷声闷气地吐出两个字:“能换。”
领头的女人紧绷的下颌线似乎稍稍放松了一丝。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周琛,锐利依旧,但那股赤裸裸的杀意淡化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告诫:“东西留下三分之一,水留下一壶。算你入场的‘门票’。”她向前一步,距离周琛更近了一些,那双锐利的眼睛几乎要刺穿他的瞳孔,“听着,不管你从哪里来,到了这片被神唾弃的地界,就得把外面那些狗屁规矩全他妈的给我咽回肚子里。想活命,就给我把荒原的铁律刻进你的骨头缝里!”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锤砸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第一,认地盘!”她伸出裹着脏污布条的手指,用力点了点脚下布满油污和尘土的地面,“看见没?这堆破烂,这堵墙,甚至墙根下哪块石头能坐人,都他妈的可能是‘有主’的!瞎闯?运气好点,挨顿揍,扒光了扔出去喂狗。运气不好……”她冷笑一声,那笑声像冰渣摩擦,“直接变肥料,埋都不用挖坑!想进别人的窝棚、水坑、哪怕是片能挡风的破墙根儿,要么提前亮嗓子喊话,要么弄出足够大的动静让人知道你来了,别跟个鬼似的摸进来!懂?”
“第二,手干净!”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剃刀,刮过周琛的双手,“一粒米,一滴水,一块能生火的破布头儿……都他妈是命!敢偷?敢抢?”她猛地抬手,指向厂房外那片死寂的灰色荒原,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残酷的宣告,“看见那些骨头渣子没?一半是饿死的,另一半,就是管不住自己爪子被剁碎了喂秃鹫的!资源就这么多,谁他妈敢乱伸手,就是把所有人的活路往火坑里推!结果只有一个——群起而攻,乱刃分尸!骨头渣子都给你扬了!”
“第三,凭本事吃粮!”她的语气稍微放缓,但那份冰冷的核心丝毫未变。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那几个沉默的同伴,最后,那根裹着布条的手指落回周琛的鼻尖,“窝棚不是善堂!没人是你的爹妈!吃的,喝的,用的,甚至晚上睡觉时屁股底下那块稍微平整点的破钢板……都得拿东西来换!你出去探路,带回有用的消息,算你的本事;你找到干净的补给,上交大头,自己留一口,算你的本事;你能打,能杀那些吃人的玩意儿,护住了大家伙儿,那是天大的本事!贡献越大,分到的就越好、越多!废物?那就乖乖啃最硬的饼,喝最浑的水,缩在风口睡觉!不服?憋着!或者……滚出去自己当‘本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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