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前哨站的围墙刚刚垒到一人高,了望塔上的合金支架还在焊接,迸溅的火星子像微缩的焰火,但在“石齿丘陵”上,所有人的目光已经迫不及待地投向了更北方——那里,几条被烬石部落标记为“富血线”的矿脉,如同沉睡在地下的暗红色血管,静静等待着开采。
光有协议和守卫不够,得真有矿石挖出来,运回去,那合作才算真正落了地,心里才踏实。于是,就在前哨站工地的喧嚣隔壁,另一处同样热火朝天(字面意义上的)的工程也拉开了序幕——开凿第一条实验性矿道。
选址是灰烬之子的岩爪长老和勘探队的地质工程师共同敲定的。选了一处矿脉露头明显、岩层相对“年轻”、并且距离前哨站只有不到一公里的一处矮坡脚下。按照协议,这属于浅层开采,不触及“守护者”的敏感领域。
开工第一天,人类这边拉来了小型模块化盾构机和几台大功率冲击钻,架势摆得十足。灰烬之子们则带着他们的传统工具——改良过的合金镐头(用人类提供的材料重新锻造)、特制的膨胀填充剂,以及最重要的:几代人口口相传的、关于“倾听岩石呼吸”的经验。
“从这儿开始,沿着这条‘筋络’的走向,”岩爪长老用他那根镶嵌着荧光晶体的骨杖,在选定的岩壁上划出一条蜿蜒的线,“这里的‘老骨头’比较‘酥’,顺着它的脾气挖,省力,也安全。”
工程师将信将疑,但还是指挥盾构机按照划定的线路启动。起初很顺利,机械的刀盘啃噬着岩石,碎屑哗啦啦地被传送带运出。但挖进去不到十米,情况就不对了。刀盘发出刺耳的尖叫,火星四溅,进度猛地慢了下来,监控显示刀头温度急剧升高。
“见鬼!遇到高硅玄武岩夹层了!这玩意儿硬度超标!”工程师看着数据直皱眉。
盾构机退了回来,换上了冲击钻。但效果也不理想,钻头磨损极快,钻出的孔洞周围岩石布满了细密的裂纹,看着就让人担心塌方。
岩爪长老蹲在洞口,用手摸了摸刚钻出来的、滚烫的碎石粉末,又侧耳贴着岩壁听了听,摇了摇头,对埃兹拉博士说了几句。
“他说,不能硬来。这里的‘骨头’里有‘火气’(指内部应力大,且含有高硬度矿物晶体),硬撞会让它‘发怒’,整个挖开的口子都可能塌掉或者崩裂。”埃兹拉博士翻译道,“他建议,先用‘温柔的手’,顺着岩石天然的节理面,把外面这层‘硬壳’揭掉。”
“温柔的手?”工程师苦笑,“我们倒是有微型破拆弹,但那玩意儿动静也不小啊。”
这时,“火花”凑了过来,她看着岩壁上那些细微的、在热浪中几乎看不见的纹理,又看了看灰烬之子们带来的那种高温膨胀填充剂,眼珠子一转。
“或许……不用炸药?”她比划着说,“我们把那种填充剂,用高压注射到岩石最细微的裂缝和节理面里去!它遇到高温会膨胀硬化,产生的压力是均匀的、向内的,说不定能从内部把这块‘硬壳’给顶松、裂开,还不会破坏整体结构!”
这个想法很大胆。岩爪长老听了埃兹拉博士的解释后,浑浊的橙红色眼睛里亮起了光。他立刻和部落的工匠商量起来。
很快,一个简陋但实用的方案出炉了。人类这边提供高压注射设备和更精细的喷嘴,灰烬之子那边提供改良过的、膨胀系数更大的填充剂配方。几个手脚最灵巧的灰烬之子工匠,在“火花”的指导下,如同做精密手术般,将喷嘴探入岩壁上那些肉眼难辨的天然缝隙中,小心翼翼地注入粘稠的黑色膏体。
等待的过程有些煎熬。所有人都退到安全距离外,盯着那块岩壁。
几分钟后,一阵细微的、如同冰层开裂般的“噼啪”声从岩壁内部传来。紧接着,以注射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迅速在岩体表面蔓延开来!裂纹越来越密,但并没有发生剧烈的爆炸或崩飞,整个岩壁表层,就像一块被均匀加热后自然剥离的蛋壳,缓缓地、成片地松脱、剥落了下来,露出了后面颜色稍浅、结构看起来也“温顺”了许多的岩层!
“成功了!”“火花”兴奋地跳了起来。
岩爪长老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火花”竖起了一个粗糙的大拇指——这是他从人类那里新学的手势。
解决了最硬的“外壳”,接下来的推进就顺利多了。盾构机和人力交替进行,遇到特别坚硬的局部,就用“温柔膨胀法”处理。灰烬之子们负责实时监测岩壁的温度、震动和气味变化,及时预警可能的小型塌方或隐藏的热气渗漏。人类则负责机械操作、照明、通风和支撑结构的安装。
矿道以一种稳定而安全的速度,一米一米地向山腹内延伸。空气中弥漫着岩石粉尘、硫磺、机器润滑油和灰烬之子身上那种特有的、混合了汗与岩石气息的味道。
十天后,当矿道深入了大约三十米时,走在前面的岩爪长老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举起骨杖,示意所有人安静。他深吸了几口气,橙红色的眼睛在头盔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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