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市的喧嚣如同无形的潮水,将踏入其中的十五人瞬间吞没。那股混杂着甜腻、焦糊、霉味和腥气的空气,粘稠得让人呼吸困难。
“东西不少,分头找快些。”黑石观察了一下密集的摊位,提出建议,“但别散太开,保持互相能看到。日落前必须回去。”
这个提议无人反对。清单上的东西确实又多又杂,聚在一起效率太低。四组人自然而然地再次分开,各自选择了一个方向,汇入那诡异的人流中。
林砚这一组选择了靠近入口、摊位相对不那么密集的一条侧街。赵强打头,警惕地扫视着两边;李锐紧随其后,眼镜后的眼睛快速扫过摊位上那些光怪陆离的货物;徐飞昂殿后,手一直没离开腰间短刃的柄;苏清玥紧紧挨着姐姐,小脸绷得紧紧的;苏清阮则看似随意地走在林砚身边,目光流转,打量四周。
只是……她走得未免太近了些。
林砚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与周遭污浊的气息格格不入。她的手臂几乎要挨到他的手臂,肩膀也时不时擦过他的肩膀。她似乎全然不觉,依旧好奇地左右张望,偶尔还指指点点:“哎,木头你看,那边卖蜡烛的,那火苗怎么是绿的?”
林砚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
苏清阮立刻就跟了上来,像是磁石吸铁。
林砚再挪。
苏清阮再跟。
几步之后,林砚终于侧头,看向几乎要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清晰的无奈和不解:“你干嘛挤我?”
苏清阮仰起脸,桃花眼眨了眨,一脸无辜和理所当然:“哪挤你了?路就这么宽。”她顿了顿,视线飘向旁边一个卖冻梨的摊子,又转回来,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弧度,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理直气壮的狡黠,“再说了,林医生,你没看这天儿吗?这可是‘冬至’,一年里最冷的时候,挤挤暖和。”
冬至?林砚这才恍然想起任务里“雪落有归期”的暗示,原来副本设定的时间背景是冬至。确实,即便有微弱的阳光,空气也寒冷刺骨。但……这也不是她紧贴着自己的理由。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被冻得微微发红却依旧巧笑倩兮的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这女人的逻辑总是这么……歪。
跟在后面的赵强、李锐、徐飞昂三人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赵强咧了咧嘴,做了个“没眼看”的口型。李锐推了推眼镜,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徐飞昂则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研究旁边摊位上的一串风干蘑菇。
苏清玥也察觉到了姐姐和林医生之间那点微妙的气氛,有些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被苏清阮回头瞪了一眼,赶紧低下头。
林砚懒得跟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纠缠,转回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寻找清单物品上。
“先找大红绸缎和龙凤喜烛。”他低声道,目光扫过街边那些令人不安的摊位。
很快,他们在一个挂着“锦绣坊”幌子的布摊前停下。摊主是个面容枯槁、十指干瘦如鸡爪的老妪,正慢吞吞地整理着几匹颜色晦暗的布料。看到有人驻足,她抬起浑浊的眼睛,咧开没几颗牙的嘴:“客人,扯布啊?看看这匹,正宗的苏绣……”
她指着一匹暗红色的绸缎,那红色沉郁得如同凝固的血块,上面绣着的鸳鸯图案也歪歪扭扭,眼神呆滞。
“我们要喜庆些的,大红的,办喜事用。”林砚开口,声音平静。
“大红啊……”老妪拖长了调子,弯腰从摊位底下拖出一匹布。布卷展开,刺目的、仿佛能灼伤眼睛的血红色瞬间撞入眼帘!比昨晚婚堂里的红毯颜色更艳,更邪!布料表面甚至隐隐有液体流动的光泽,那股甜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这个……够红吧?”老妪嘿嘿笑着,露出乌黑的牙床。
苏清阮皱了皱眉,但没说话。
林砚面不改色,从怀里掏出清单看了一眼:“要三匹。怎么卖?”
“卖?”老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枯瘦的手指了指摊位角落一个缺了口的陶碗,“不要钱。要‘礼’。”
众人顺着她手指看去,只见那破陶碗里,装着半碗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散发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碗边沿还沾着几缕像是头发丝的东西。
“血?”赵强低呼一声。
“是‘心意’。”老妪纠正道,浑浊的眼睛盯着林砚,“新娘子出嫁,讨个‘红’彩头。三匹布,三碗‘心意’。”
用血换?众人心头一沉。这“血”显然不是普通的血。
“哪里可以弄到这种‘心意’?”李锐谨慎地问。
老妪嘿嘿一笑,没回答,只是用鸡爪般的手指,指向了街道更深处,一个围了许多“人”、传来叮叮当当打铁声的铺子。“铁匠铺……有‘器’,能取‘礼’。”
看来,在这个诡异的墟市里,“货币”不是金银,而是某种“血”或者与“血”相关的东西,需要用特定的“工具”获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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