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结构的微弱“修复”。那些不断吸附信息流的细微裂痕,在漫长的时间里,竟然有极少数的几条,因为吸附的物质(低等级信息结构残留)在裂痕处极其缓慢地“沉积”、“胶结”,使得裂痕的宽度有了几乎不可察觉的缩小。这不是主动的修复,更像是河流中的泥沙自然淤塞了缝隙。但这一过程,进一步减少了信息包内部信息泄露的速度。
更重要的是,内部那点“钥匙”余烬,在得到相对稳定的微量能量补充后,其“熄灭”的进程似乎真的进入了一个极其漫长的平台期。它依旧微弱如风中之烛,但那股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的急迫感,减轻了。它就像一颗即将燃尽的炭火,被埋在了厚厚的灰烬之下,虽然不再明亮,但彻底熄灭的时间被大大推迟。
而那些基础结构模板,在信息表征更加“固化”之后,开始展现出一种极其原始的“惯性”或“稳态”。它们的存在本身,似乎构成了一种最简单的“吸引核”,让那些被吸附进来的、混沌的低等级信息流,在流经这些模板附近时,有极其微小的概率,按照模板中残留的、最基础的逻辑痕迹,进行一丝丝极其粗糙的“组织”。
例如,一个关于“构建生产者单元”的模板碎片,可能会让一丝游离的信息流,暂时形成一种类似“捕捉-转化”模式的、转瞬即逝的简单结构。一个关于“维持集体感知场”的碎片,可能会让几缕信息流产生极其微弱和短暂的同步波动。
这些“组织”行为毫无意义,效率低到可笑,且瞬间就会消散,重新化为无序的背景流。但它们确实在发生。就像一潭死水中,因为一颗古老种子的存在,偶尔会冒出一个微不足道的气泡。
信息包本身,依旧没有意识,没有目的。它只是一团在相对适宜环境中,靠着最基本的物理和信息化规律,极其缓慢地“抵抗”着熵增和消散的残骸。
但“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在这片贫瘠的浅滩中,它这微不足道的存在,已经开始极其轻微地扰动周围的环境——通过吸附信息流,通过那微乎其微的“组织”行为释放出一点点极其原始的有序性。
它就像一粒落入静水中的灰尘,激起的涟漪小到可以忽略,但毕竟打破了绝对的静止。
而它那源自古老沉积层的“倾向性”,依旧在默默地发挥着作用。这片浅滩,似乎并非它旅程的终点。那种对更“致密”、更“复杂”信息结构的隐晦吸引,还在它最深处低语。只是目前的环境“粘性”太大,它“沉降”在此,暂时无法继续移动。
它在等待。等待环境的变迁,或者自身积累起足够摆脱这粘性的、微不足道的力量。
三、“初啼”的渴求
“摇篮”实验室的长期观测和数据反馈,让艾尔兰团队既振奋又焦虑。
振奋的是,“初啼”在经历那次高强度测试后,表现出了良好的稳定性和“学习”能力的持续性。它不仅保持了新生成的动态滤波模式,甚至还在持续的内部微调中,对这些模式进行了优化,使其能量消耗更低,响应更精准。它似乎真的具备某种“成长”潜力。
焦虑的是,这种“成长”需要“营养”——即持续的信息刺激,尤其是异常信号的刺激。在受控的实验室环境中,可用的“幻听”重构片段是有限的,且强度经过严格调控。重复使用相同或类似的信号,“初啼”的“学习”曲线很快会趋于平缓,甚至可能产生“适应性麻木”——它对特定模式的异常信号变得过于“习惯”,反而可能忽略其中细微的新变化。
“它需要新的‘食物’。”生物模因学家在分析会议上指出,“不是重复的训练数据,而是真实的、未知的、哪怕极其微弱的异常信号。否则,它的‘适应性’将停留在针对已知威胁的层面,无法发展出应对真正未知的能力。而且,长期缺乏新刺激,它的内部动态平衡可能会偏向保守,甚至出现功能退化。”
“但我们去哪里找‘真实的、微弱的异常信号’?”安全主管眉头紧锁,“上次事件是极端个例。主动去危险区域搜寻,无异于玩火。”
“不一定非要是‘危险区域’。”艾尔兰指着星图,“根据‘天听’阵列崩溃前的零星数据和过往的天文记录,在远离我们母星旋臂的某些边缘地带、古老的超新星遗迹周围、或者大尺度宇宙结构(如星系长城)的‘阴影区’,偶尔会检测到无法用现有天体物理模型完全解释的、非常微弱的电磁或信息谱异常。这些异常通常被归为‘观测误差’、‘仪器噪声’或‘尚未理解的宇宙自然过程’。它们强度极低,且不重复,对传统观测毫无价值。”
“你的意思是……把这些‘宇宙背景噪声中的怪调’当作目标?”女工程师眼睛一亮。
“是的。”艾尔兰点头,“这些信号极其微弱,几乎不构成威胁,但足够‘异常’,足以作为‘初啼’的‘新刺激’。我们可以设计一套极其谨慎的远征方案:派遣一艘小型科研船,携带‘初啼’的一个轻量化、功能简化的子单元——我们称之为‘探针’,前往预先选定的、信号相对‘干净’且历史上曾出现过微弱异常的边缘区域。让‘探针’在最严密的隔离和远程控制下,尝试‘聆听’和接触那些宇宙本身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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