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霆在一片死寂的冰冷中恢复了一丝模糊的意识。
剧痛如同潮水般从四肢百骸涌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仿佛碎裂的脏腑,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经脉中,无数种驳杂狂暴的毒力、煞气、异种能量仍在疯狂冲突、撕咬,将他的身体变成了一个惨烈的战场,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景象。
天空被一种灰白色的、粘稠的毒瘴笼罩,不透一丝天光,只有一片令人压抑的死灰。大地之上,铺满了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的惨白色骸骨!各种形态的巨大兽骨堆积如山,断裂的肋骨如同利剑般指向天空,巨大的头骨空洞的眼窝无声地凝视着闯入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致的死寂与腐朽气息,连之前黑森林中的毒瘴与之相比,都显得“生机勃勃”。
这里……是哪里?
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困难。身体如同被拆散后又胡乱拼接起来的玩偶,稍微一动就传来骨骼错位的剧痛和能量反噬的灼烧感。
他只能勉强转动眼球,观察着四周。
这是一片巨大的白骨山谷,寂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没有。那些堆积如山的骸骨,许多都巨大得超乎想象,绝非寻常异兽,其中一些骨骼的形态,隐约带着《山海经》中某些古老凶兽的特征,却更加狰狞、更加……古老。
自己是如何逃到这里的?那只恐怖的腐骨翼蛇……
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想起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最后似乎是本能地冲入了这片让那翼蛇都忌惮不已的山谷。
是这片山谷的特殊环境惊退了翼蛇?还是这里有更可怕的东西,连翼蛇都不敢招惹?
这个念头让皇甫霆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他尝试运转功法,却发现无比艰难。【饕餮噬法】和【万毒淬灵诀】仍在自发运转,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空气中那灰白色的死寂毒瘴,勉强维持着他一丝生机,但吸入的毒瘴与他体内本就混乱的能量剧烈冲突,反而加剧了痛苦,修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破坏。
这样下去,就算没有外敌,他也会被自己体内这锅“毒粥”活活耗死!
必须立刻梳理能量,压制反噬!
他强忍剧痛,集中残存的所有意志,全力催动烛龙时序之力,艰难地定住识海清明,试图引导体内混乱的能量。
过程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绣花,稍有不慎便是能量彻底暴走,身死道消。帝江空间感知内视,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废墟和无数股互相征伐的“流寇”。
时间一点点流逝。皇甫霆浑身被冷汗和血污浸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不断溢出黑血。但在他不懈的努力下,混乱的能量洪流终于被勉强引导着,开始沿着【饕餮噬法】的轨迹缓缓运转,虽然依旧冲突不断,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失控地肆意破坏。
伤势的恶化速度,终于减缓了一丝。
就在他稍稍松了口气的瞬间——
一股冰冷、死寂、毫无生气,却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意志,如同沉睡万古的巨兽缓缓苏醒,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山谷!
这股意志没有恶意,没有杀机,只有一种纯粹的、亘古的漠然与……空洞。仿佛高高在上的神只,漠然地注视着脚边一只挣扎的蝼蚁。
皇甫霆浑身猛地一僵,血液几乎冻结!灵魂深处传来本能的战栗!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望向山谷最深处的方向。
在那里,一座由无数巨大颅骨垒砌而成的、仿佛祭坛般的骨山之上,两点幽暗的、如同深渊般的灰白色光芒,缓缓亮起。
那是一双眼睛!巨大无比,由纯粹的死亡与寂灭凝聚而成的……骨眼!
没有瞳孔,没有情感,只有无尽的虚无与冰冷。它静静地“注视”着皇甫霆,仿佛在观察一件死物,又像是在审视一个……闯入它永恒沉眠之地的异物。
皇甫霆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在这股意志面前,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连挣扎的念头都难以升起!腐骨翼蛇的凶威与之相比,简直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这是什么存在?!是这片白骨山谷的主人?还是某个被封印于此的古老亡魂?
那骨眼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表示。但那股无形的威压,却让皇甫霆体内所有躁动的能量都瞬间蛰伏下去,仿佛遇到了天敌,不敢有丝毫造次。就连最狂暴的穷奇之力,都变得异常“温顺”,只是在本源深处微微悸动,传递出一种混合着敬畏与贪婪的复杂情绪。
时间仿佛凝固了。
皇甫霆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全力收敛着自身一切气息,生怕引起那存在的丝毫注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那骨眼中的灰白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失去了兴趣,缓缓黯淡下去,最终彻底消失。那股笼罩山谷的恐怖意志也随之如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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