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集市肮脏的街道上，喧嚣依旧，但皇甫霆一行人周围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真空地带。路人下意识地避开他们，投向他们的目光混杂着警惕、贪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从“遗忘坟场”带出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死寂气息和血腥味，让这些常年刀口舔血的亡命徒都感到了本能的战栗。
皇甫霆面无表情，步伐沉稳，左眼深处的混沌原色缓缓流转，将体内因强行施展【大寂灭】而翻腾不休的力量强行压制。那枚黑色金属盒子被他随意地握在手中，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盒子上那倒三角与眼睛的标记，仿佛活物般散发着微弱的、令人不安的波动。
苏婉紧随其后，脸色苍白，灵魂的创伤在混沌生机的滋养下稍有缓和，但识海依旧如同破碎的琉璃，阵阵刺痛。她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手中扣着几枚应急用的灵能干扰珠。王力如同沉默的铁塔，护在侧翼，残破的外骨骼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每一次迈步都牵动着内伤，但他眼神凶狠，如同受伤的猛兽。林小凡搀扶着依旧昏迷的阿土，小脸上满是疲惫与担忧，目光不时落在皇甫霆背上的朱富贵身上。
他们再次回到了锈锚酒吧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前。震耳欲聋的电子乐和疯狂的喧嚣隔着门板传来，与刚才坟场中的死寂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皇甫霆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酒吧内的喧嚣瞬间一滞。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们身上，尤其是落在皇甫霆手中那个黑色盒子上时，不少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但感受到皇甫霆身上那股内敛却令人心悸的深渊般的气息，以及王力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大多数人又悻悻地移开了目光，继续着各自的醉生梦死。
皇甫霆径直走向吧台最角落的那个阴影卡座。
老烟鬼依旧坐在那里，仿佛从未离开过。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又多了几个烟头，那杯浑浊的液体也见了底。宽檐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有夹着烟卷的、布满皱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东西拿到了。”皇甫霆将黑色盒子“啪”的一声放在油腻的桌面上，声音平静无波。
老烟鬼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盒子，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恐惧。他伸出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抚摸着盒子表面那个倒三角眼睛标记，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脸颊，又像是在触碰烧红的烙铁。
“是它……就是它……”老烟鬼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恍惚，“‘观测者之盒’……‘公司’最初……也是最终的秘密之一……”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直视皇甫霆：“你们……在下面遇到了什么？”
“泣婴妖，缝合怪，灵魂琥珀，还有……一个叫‘回廊主母’的东西。”苏婉冷声接口，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你早知道下面有多危险！”
老烟鬼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笑容诡异：“危险？嘿嘿……那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危险……是这个盒子本身。”他的目光重新回到盒子上，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神色，“它里面装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公司’早期进行‘高维意识投射’实验时，从一个……不可名状的存在那里，‘窃取’来的一缕‘视线’。它能窥见部分真相，但也会……污染持有者的灵魂。”
他顿了顿，看向皇甫霆，眼神复杂：“年轻人，你身上有‘钥匙’的气息，而且……很特别。比‘公司’实验室里那些残次品纯粹得多，也危险得多。你拿到这个盒子，是福是祸，难说得很。”
“少废话！”王力不耐烦地低吼，“东西给你了！该你兑现承诺了！‘钥匙的另一半’到底是什么？在哪里？”
老烟鬼慢悠悠地又点起一支烟，绿色的烟雾缭绕着他干瘦的脸庞：“急什么？老头子我说话算话。关于‘钥匙的另一半’……”他压低了声音，几乎如同耳语，“那不是一个具体的东西，而是一个……概念，一个‘悖论’。”
“悖论？”苏婉皱眉。
“没错。”老烟鬼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公司’那帮疯子，根据上古遗迹的只言片语，认为相柳之力代表‘终极的寂灭与归无’，是万物终结的象征。但终结的极致，理论上应该连‘寂灭’这个概念本身也一并湮灭，归于绝对的‘无’。可相柳之力却依旧‘存在’，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他敲了敲桌子：“所以他们推测，必然存在一种与‘寂灭’完全对立、却又同源共生的力量，维持着这个悖论的平衡。他们将那种假设中的力量，称为‘钥匙的另一半’——‘初始之生机’，或者……‘创世之火’的余烬。”
“初始之生机？创世之火？”林小凡喃喃道，一脸茫然。
“只是一种理论上的称呼。”老烟鬼嗤笑一声，“没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甚至它是否真的存在都是个谜。但‘公司’坚信它存在，并且一直在寻找。他们认为，只有同时掌控‘寂灭’与‘生机’这两种极端对立的本源，才能成为真正的‘神’，而不是被单一力量反噬成只知毁灭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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