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吝啬,只在“天际公寓”高层的窗玻璃上涂抹一层稀薄的惨白。昨夜的混乱与血腥,仿佛被这光线稀释,却未能驱散萦绕在楼内外的、更加粘稠的阴冷气息。
林墨坐在监控终端前,眼下的淡青揭示着睡眠的匮乏,但眼神依旧稳定清明。他快速切换着画面,从空荡狼藉的一楼门厅,到寂静得诡异的中层走廊,再到更高处他们布防的区域。昨夜“老鼠帮”退却的痕迹还在——几具未来得及拖走的尸体,散落的杂物,以及门厅地面上几滩已然发黑的血迹。但活人的踪迹,无论是楼内残存的幸存者,还是外来的掠食者,都已暂时消失。
这寂静,并非安宁,更像是暴风雨前沉闷的低压。
他调出昨夜记录下的几段关键画面:侦察者被怪声惊退的狼狈,喽啰被弩箭钉穿大腿的惨状,以及“老鼠帮”最终骂骂咧咧撤退时,那个光头头目回头望向大楼深处、混杂着愤怒与忌惮的阴鸷眼神。
“他们会把消息带出去。”林墨的声音在寂静的安全屋里响起,不高,却清晰,“关于这栋楼,关于里面的‘东西’。”
苏沐晴正小心地活动着伤腿,闻言抬头:“‘凶名’?”
“嗯。”林墨将最后一段画面定格在光头头目那个复杂的眼神特写上,“楼里原来的幸存者,被恐惧驱散或自相残杀殆尽。新来的‘老鼠帮’,第一次试探就见了血,吃了亏。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这栋楼很快就会成为一个‘硬点子’,一个‘不祥之地’。”
他顿了顿,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但这还不够。凶名需要传播,需要被‘证实’,需要带上一点……超乎寻常的色彩。”
苏沐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末世里,单纯的“难啃”或许会让人望而却步,但也可能激起更强大掠夺者的征服欲。但如果,这“难啃”之中,掺杂了无法理解、诡异莫名的因素呢?如果守卫者的形象,不仅是强大和冷酷,还被蒙上一层非人的、不可测量的面纱?
“继续之前的策略?”她问,“用声音、光影、还有那些‘意外’?”
“升级。”林墨起身,走向【异界仓库】的感应区,眼神专注,“我们需要一点……更‘特别’的东西。”
片刻后,他取出了几个新的物件。不是武器,也不是陷阱零件,而是一些看起来更古怪的玩意儿:几个改装过的、带有红外感应和简单程序模块的小型扬声器;几罐不同颜色的、能在空气中缓慢挥发的荧光涂料和特殊化学制剂(气味古怪但无毒);甚至还有一台老旧的、依靠电池和太阳能板供电的便携式投影仪(屏幕已坏,但光路和镜头尚可利用),以及几张他不知何时准备好的、画着扭曲怪异图案的透明胶片。
“声音要更‘智能’,”他摆弄着那些扬声器,“不是固定触发,而是根据他们的移动、停留时间甚至交谈的音量(如果有简易拾音器的话)来触发不同的声响——哭声、笑声、窃窃私语、甚至……模仿他们自己同伴的呼救声。”
苏沐晴想象了一下在黑暗寂静的楼道里,突然听到自己刚刚还在一起的同伴用扭曲的声音呼救的场景,背脊不由得掠过一丝寒意。这比单纯的怪叫可怕得多。
“光影也要升级。”林墨拿起投影仪和那些画着扭曲图案(有些像抽象的人脸,有些像难以名状的生物轮廓)的胶片,“在特定的位置,利用残留的镜面反射或白墙,投射这些模糊扭曲的影子。配合特定角度的荧光涂料痕迹——比如,在影子‘停留’过的地方,留下短暂发光的‘脚印’或‘爪痕’。”
他看向苏沐晴:“你的箭,也可以增加点‘花样’。用浸泡过不同化学剂的布条包裹箭头,射中墙壁或地面后,布条碎裂,化学剂挥发,产生不同颜色的短暂火焰,或者发出特定气味的烟雾。不需要杀伤,只需要……看起来不像寻常手段。”
苏沐晴默默消化着这些堪称“心理战艺术”的诡谲构思。这已经超出了普通防御或威慑的范畴,而是在精心编织一个恐怖的“场”,一个让人疑神疑鬼、自我崩溃的认知牢笼。
“我们需要一个‘核心事件’。”林墨最后总结,目光锐利,“一次足够诡异、足够震撼、让他们无法用常理解释的‘遭遇’。这件事,必须由我们‘无意中’让某个闯入者‘亲眼目睹’,然后带着崩溃的认知逃出去,成为最好的谣言播种机。”
他走到公寓结构图前,手指点向一个位置——八楼中央,那个曾经是小型公共图书馆、如今书籍散落满地、书架东倒西歪的空间。那里空间相对开阔,有较多可供利用的反射面和投影背景,且位于大楼中段,是上下探索的必经之路之一。
“这里。布置成‘舞台’。”他迅速在图纸上勾画,“我们需要一个‘演员’。”
苏沐晴立刻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一个诱饵。一个看起来像是楼内幸存者,或者更妙,一个看起来像是“非人”存在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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