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刊亭的孤灯与“天际公寓”顶层冷硬的威望,在废墟都市的暗夜中交织成一张无形而复杂的网。网上颤动的每一丝涟漪,都牵动着阴影中潜伏的各方心思。分裂的种子既已播下,便有藤蔓悄然探出,只是并非所有藤蔓都带着刺。
距离公寓约两栋楼外,一栋半塌的旧式居民楼底层,一个用废弃家具和破布勉强围出的狭小空间里,住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半大孩子。老人叫老耿,六十多岁,背有些佝偻,脸上刻满风霜;孩子叫小树,大概十二三岁,瘦得像根豆芽菜,眼神却带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机警和疲惫。他们是这片街区最后的“原住民”之一,末世前就住在这里,灾难后凭着老耿对地形的熟悉和小树的灵活,像两只老鼠般在夹缝中艰难求生。
他们见过赵虎团伙的横行,听过“天际公寓”越来越邪乎的传说,也远远瞥见过“血狼”的人影和“守望者”偶尔活动的痕迹。对他们而言,这些都是需要远远避开、稍有不慎便会碾碎他们的巨兽。
直到那个报刊亭出现。
起初,他们只是和所有人一样,惊疑不定地远远观察。但饥饿的肚子和日渐稀少的藏身之处,逼得他们不得不冒险。小树眼尖,最先发现有人真的从那个铁箱子里拿到了食物。老耿起初坚决反对靠近,但看着小树越来越凹陷的脸颊,他沉默了。
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后半夜,老耿让小树留在远处望风,自己佝偻着背,像个真正的幽灵,贴着墙根的阴影,挪到了报刊亭荧光圈的外缘。他没敢进去,只是将一张攥得汗湿的纸条,用一根捡来的长树枝,小心翼翼地捅进了投递口。纸条上,他用炭笔画了一幅极其简陋的地图,标记了三个他和小树发现的、可能还有少量未被搜刮干净的瓶装水或罐头食品的地点(都是极隐蔽、常人难以注意的角落),旁边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换吃的,给孩子。”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退回黑暗,和小树一起,躲进了更深的废墟缝隙里,心脏砰砰直跳,既期待又恐惧。
第二天夜晚,他们再次偷偷摸回。老耿几乎不敢去看那个储物箱,是小树胆子大,颤抖着手,按照之前远远观察别人开箱的样子,输入了林墨预设的、定期更换的简单密码(林墨故意让密码规律能被长期观察者掌握,也是一种筛选)。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箱子里,放着两包高能量的单兵口粮,一瓶复合维生素片,甚至还有一小包糖果。没有纸条,没有回应,只有实实在在的、散发着诱人气味的物资。
老耿和小树几乎要哭出来。他们不敢久留,抱起东西,像受惊的兔子般窜回藏身地。那一夜,他们吃了末世以来最“丰盛”的一餐,虽然依旧要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声音,但胃里久违的充实感和口中糖果那陌生而奢侈的甜味,让两个孩子(小树和老耿在彼此眼中,此刻都只是劫后余生的孩子)紧缩的心脏,稍稍舒展了一些。
这第一次成功的、无声的交易,像一束微光,照进了他们绝望的生活。他们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周围,留意任何可能对“天际公寓”有价值的信息:陌生面孔的活动轨迹、废弃车辆里不同寻常的痕迹、甚至是从远处听来的、关于“血狼”或“守望者”的零星对话片段。
他们提供的信息依然琐碎,甚至未必准确,但胜在持续和发自这片街区最底层、最不被注意的视角。林墨通过监控和他们的“投递”,逐渐拼凑出这片区域更细致、也更真实的动态图景——哪些角落真的被搜刮干净了,哪些势力在什么时间倾向于在何处活动,甚至是一些不起眼的、可能预示着新威胁的细微变化(比如某种不常见的脚印,或者空气中偶尔飘来的、不正常的化学气味)。
作为回报,林墨给予的报酬也相对“慷慨”和稳定。食物、水、少量的药品,偶尔还会有一两件实用的工具或衣物。他从未与他们直接交流,但这种冰冷而规律的“交换”,却意外地建立起一种奇特的、单向的“信赖”。
老耿和小树开始自发地、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心态,维护着这条他们与顶层之间唯一的“生路”。他们不会去探究“天际公寓”里到底是谁,为何如此强大。他们只知道,遵守那里的规则(不靠近大楼,不试图窥探,只通过报刊亭提供信息),就能换来活下去的希望。这份希望,比任何虚无的归属感或道德约束都更加强大。
渐渐地,他们的角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们不再仅仅是信息的提供者,开始下意识地充当起这片区域最边缘的“守望者”。小树年纪小,身形灵活,常常爬上较高的断墙或残破的阳台,用他那双锐利的眼睛,记录下远处的异常。老耿则凭着几十年老街坊的经验,能从风中传来的气味、地面尘土的痕迹、甚至废墟里老鼠的活动异常中,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有一次,他们注意到“血狼”的几个外围成员,连续几天在距离报刊亭不远的一栋楼里进进出出,似乎在搬运什么东西,动作鬼祟。他们立刻将这个情况画成简单的示意图,投入了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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