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刊亭的“秩序生态”在阳光下(或者说,在末世惨淡的天光下)日益稳固,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自愿依附者”和“新生代选择者”。然而,有光的地方,必有阴影。就在这套看似清晰、冰冷的规则体系之下,另一条更加隐秘、更加危险的交易渠道,如同废墟地基下的暗河,悄然流淌。
这条渠道,被称为“暗影交易”。它不经过报刊亭的公开投放箱,不遵循明码标价的“劳务-资源”公式,甚至参与者彼此之间也往往互不知晓身份。交易的标的,通常是那些无法或不愿在明面上流通的“特殊物品”和“敏感信息”。
林墨并非这条暗河的发起者,而是逐渐察觉并开始尝试“引流”和“监管”的“河伯”。他发现,随着报刊亭区域的稳定和影响力的扩大,开始有人试图绕过公开规则,进行更私密、风险也更高的交换。
交易的发起者,往往是那些掌握着某些“烫手”资源或信息,既想换取利益,又极度害怕暴露的人。
比如,一个侥幸从“血狼”某个据点附近捡到一把保养良好、但明显属于“血狼”制式装备手枪的幸存者。他不敢公开使用或出售这把枪,怕被“血狼”追杀,但又极度渴望用它来交换救命药品或大量食物。公开的报刊亭渠道显然不适合——留下武器信息可能引火烧身。
又如,一个意外窥见了“守望者”内部一次关于是否尝试接触“勘测队”的激烈争论的流浪者。他知道这信息可能值钱,但直接报告给报刊亭,等于同时得罪“守望者”和可能涉及的“勘测队”,风险太高。他想找到一个更隐秘的买家,最好是能提供庇护或一次性巨额报酬的那种。
甚至,还有“血狼”或“守望者”内部一些心怀异志、想偷偷用公家物资(比如私藏的弹药、额外的口粮)换取个人享受品(如香烟、酒、或某种特定药品)的边缘成员。
这些需求和供给,催生了“暗影交易”。最初,可能只是极少数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在废墟角落里的面对面交易,风险极高,欺诈和黑吃黑是常态。
但很快,一个模糊的“中间人”网络开始浮现。这些人通常自身有一定信誉(或者在某个小圈子里有信誉),消息灵通,胆大心细,愿意承担风险,为买卖双方牵线搭桥,抽取佣金或信息费。他们可能本身就是报刊亭的常客或“协防者”,利用对规则的熟悉和对区域的了解,在灰色地带游走。
林墨通过监控和“协防者”网络中一些模糊的线索,捕捉到了“暗影交易”的苗头。他的第一反应并非彻底铲除。在末世,完全杜绝地下交易是不可能的,强行压制只会迫使它转入更深的黑暗,更难以掌控。
他采取的策略是:观察、渗透、有限度地引导和“收税”。
他通过几个绝对信任的、埋藏最深的“协防者”(甚至是发展出的“双面”信息员),尝试接触那个模糊的“中间人”网络。不是以“天际公寓”主宰的身份,而是伪装成另一个有实力、有需求、且出手大方的“神秘买家”或“可靠货源”。
他的目标有几个:
第一,获取那些在明面上无法流通的“敏感信息”。比如关于“血狼”核心层的动向、“守望者”对“勘测队”的真实态度、乃至其他区域可能出现的未知威胁。这些信息,对于高居塔顶的他来说,是预警系统和战略决策的关键补充。
第二,监控“暗影交易”中可能出现的、对他或现有秩序构成潜在威胁的“特殊物品”流向。比如较大威力的爆炸物、专业的狙击器材、或者可能用于破坏报刊亭规则或探测“天际公寓”弱点的技术设备。他需要在必要时,有能力干预或截获这些危险品。
第三,通过提供某些只有他才能拿出的“特殊商品”(比如高品质的抗生素、特效镇痛药、完好的电子元件、甚至小剂量的燃油),来建立自己在“暗影交易”中的信誉和影响力。这不仅能换取他需要的东西,也能让他对这个隐秘网络有一定的“定价权”和“风向感知”能力。
当然,这一切都必须在绝对隐蔽和间接的情况下进行。林墨从不亲自出面,所有接触都通过层层伪装和间接渠道,并且随时准备切断任何可能暴露的线索。苏沐晴是他的最后保障,负责清除任何可能危及林墨真实身份的意外。
几次试探性的接触后,林墨成功地将自己伪装的身份,嵌入了“暗影交易”网络的边缘。他获得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碎片:比如,“血狼”内部确实因为资源紧张和几次失利而暗流涌动,有中层头目在偷偷囤积物资;“守望者”对“勘测队”的态度非常矛盾,既警惕又好奇,陈海似乎倾向于有限接触但保持距离;此外,他还得知,除了“勘测队”,似乎还有另一股更隐蔽的力量,在更远的南边废墟活动,目的不明,但行动极其诡秘。
同时,他也“出售”了几批紧俏药品和工具,换回了一些稀缺的金属材料和一本残破的、关于附近区域地下管线系统的旧图纸(对他规划防御和可能的撤离路线有帮助)。
“暗影交易”如同一个信息与物资的“黑市”,虽然充满欺诈和危险,却也流淌着公开市场无法提供的“深层养分”。林墨小心翼翼地从中汲取所需,同时警惕着可能存在的毒素(虚假信息、陷阱、或针对他的探测)。
他知道,随着“秩序生态”的扩张,“暗影交易”也会同步滋长,甚至可能成为某些人挑战或绕过明面规则的工具。他不能消灭它,但必须尽可能地了解它、影响它,并在必要时,有能力用更强大的“阴影”(他自己的隐藏手段),去压制或吞噬那些可能威胁到他的“暗影”。
报刊亭的灯光,照亮着规则与秩序。而在灯光照不到的更深处,“暗影交易”如同潜行的兽类,进行着另一场更加原始和残酷的生存博弈。林墨,则试图成为这场暗影游戏背后,那个若隐若现的、最大的庄家。他既要维护阳光下的规则权威,也要掌控阴影中的利益流动。这需要比以往更加精密的算计,更加冷硬的心肠,以及……随时准备踏入更深黑暗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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