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之使徒离开后的第七天,穹顶社区开始评估损失。令人惊讶的是,物理层面的破坏微乎其微——没有建筑倒塌,没有能量爆炸,甚至没有人员伤亡。真正的变化发生在更深的层面。
“意识场发生了根本性转变。”陈博士在报告会上说,她的声音带着科学家发现新大陆时的兴奋和困惑,“我们之前观测到的多重意识倾向——地球的‘人格分裂’——似乎正在…融合?不,不是埃里希那种强制融合,更像是找到了平衡点。”
屏幕上显示着全球意识场的实时可视化图像。原本像破碎万花筒般混乱的颜色和频率,现在呈现出一个复杂的自组织图案:不同的意识倾向依然存在,但彼此之间形成了动态的连接和反馈循环。
“地球正在恢复心理健康。”小雨轻声说,她的手轻轻按在控制台上,仿佛能直接感受到那些频率,“熵之使徒清除了病态的结构——埃里希的强制融合网络、一些文明残留的剥削性模式、甚至档案馆的部分防御性隔离。留下的都是…有韧性的连接。”
苏沐晴皱眉:“但这也意味着我们失去了档案馆的支持。织网者报告,K-7和其他档案管理员已经切断了与地球的所有联系。他们认为熵之使徒离开是因为评估‘地球文明已无威胁’,而不是因为通过了测试。”
“典型的档案馆思维。”老王哼了一声,“总是从最悲观的角度解读事情。”
林墨没有说话,他正在查看张倩带来的数据中一个之前被忽略的细节。那是一段加密记录,似乎来自埃里希的个人日志,日期是熵之使徒到达前三天。
“我发现了埃里希的备用计划。”林墨最终说,将一段记录投影到主屏幕上。
记录中,埃里希的声音疲惫而坚定:“如果融合协议失败,如果熵之使徒不接受祭品,那么最后的伪装将启动。文明必须显得无害、天真、无威胁。最成功的幸存者不是最强大的,而是最能适应变化的——包括假装自己比实际上更原始、更简单。”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天真的伪装’?”赵凯重复道,“你是说,熵之使徒离开不是因为我们展示了健康的关系,而是因为我们…显得无害?”
“埃里希的理论是,熵之使徒像免疫系统一样运作,攻击的是威胁系统平衡的‘异物’。”林墨继续播放记录,“如果无法击败免疫系统,最好的策略是伪装成‘自身细胞’,假装无害,甚至幼稚。”
记录中的埃里希继续说:“人类历史上最成功的寄生者往往伪装成无害甚至有益的生物。在宇宙尺度上,文明同样如此。如果我们不能让熵之使徒认为我们‘有价值’,也许我们可以让它认为我们‘无害’到不值得清除。”
苏沐晴猛地站起来:“等等。你是说,我们刚才经历的这一切——地球意识的和谐化、人类的幸存——可能是埃里希设计的‘伪装’程序的一部分?”
“更糟糕的是,”林墨调出另一段数据,“张倩带来的这些信息显示,埃里希的‘融合协议’实际上有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强制融合创造统一意识体;第二阶段是…如果第一阶段失败,则触发‘退化协议’,让整个网络退行到一种简单、原始、看似无害的状态。”
辉纹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少有的紧迫感:“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地球意识现在的‘和谐状态’可能不是真正的治愈,而是一种…人工诱导的幼稚化。一种伪装。”
陈博士迅速分析数据:“数据显示,全球意识场的复杂性确实在熵之使徒事件后下降了30%。原本高度分化的意识倾向现在显示出惊人的…一致性?不,不是一致性,是简化。复杂的互动模式被更简单的反馈循环取代。”
“就像成人大脑退化到儿童状态?”小雨的声音带着恐惧。
“更准确地说,像是高度分化的生态系统退化为单一作物农田。”陈博士纠正,“多样性还在,但复杂性和深度减少了。关系变得更加直接、线性。”
林墨回想起熵之使徒离开时的感觉:那种评估、测试、然后放过的感觉。“如果熵之使徒真的是宇宙免疫系统,那么它可能会放过那些看起来‘无害’或‘幼稚’的文明,就像身体免疫系统不会攻击自身细胞一样。”
“但有一个问题。”苏沐晴指出,“埃里希的网络已经崩溃了。如果他预设了这个‘伪装’程序,程序是怎么触发的?谁在控制它?”
张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被允许参加战略会议,但一直保持沉默,直到现在。
“我知道答案。”她说,走进会议室,手里拿着另一个小型存储设备,“在赵虎意识消散前,他不仅给了我融合协议的数据,还给了我一段代码。他说这是‘保险’,如果埃里希的计划失败,这段代码会确保‘至少有人能活下来’。”
她将设备插入控制台。一段简短的视频信息播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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