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仰光街头的伪装潜行
热带季风裹挟着湿热的气流,掠过仰光唐人街斑驳的骑楼。张敏将米色遮阳帽檐压得极低,墨镜遮住大半张脸,宽松的棉麻衬衫下摆随意塞进牛仔裤,手里拎着一台老旧的胶片相机,活脱脱一副追寻异域风情的背包客模样。她脚步轻快地穿梭在拥挤的街巷,鼻翼间充斥着鱼露、香茅与佛寺香火混合的复杂气味,目光却在看似漫无目的地扫视中,精准捕捉着街巷深处的异常。
唐人街37号巷口,一家挂着“福安杂货铺”招牌的店面格外不起眼。木质门板褪色开裂,玻璃橱窗蒙着一层薄灰,里面杂乱堆放着罐头、调料与廉价日用品。张敏装作挑选商品的样子走进店内,风铃发出一串清脆却略显沙哑的声响。店主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操着一口夹杂缅语的云南方言,眼神警惕地上下打量着她:“要点什么?”
“老板,有没有缅甸老陈皮?我妈说泡水能祛湿。”张敏用标准的普通话回应,指尖在货架上轻轻敲击了三下——这是赵卫东提前约定的接头暗号。
店主眼中的警惕稍减,转身从货架底层抽出一个密封的玻璃罐:“只有最后一点了,要多少?”他弯腰拿货的瞬间,一张折叠的纸条被悄悄塞进张敏掌心。
张敏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攥进手心,付了钱,拎着装有陈皮的纸袋走出杂货铺。直到拐进三条街区外的公共厕所,她才反锁隔间门,展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铅笔草草写着:“明晚八点,大金塔西侧湖边茶馆,找穿蓝色纱笼的女人。”字迹潦草仓促,边缘还沾着些许泥点,显然是匆忙间写下的。
夜幕降临,仰光的街道逐渐沉寂,唯有大金塔的金箔在月光下泛着庄严而神秘的光泽。张敏换上一条当地女性常穿的印花筒裙,将微型录音笔藏在发髻里,微型相机则伪装成挂坠贴身佩戴。她提前半小时抵达湖边茶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当地特色的姜茶,目光透过玻璃窗,密切观察着来往行人。
八点整,一个身着蓝色纱笼的中年女人缓步走进茶馆。她面色憔悴,眼角有明显的淤青,走路时左腿微微跛行,坐下时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像是在躲避什么。张敏起身主动打招呼:“请问,这里有人吗?”
女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没人。”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张敏全身,在看到她脖颈间的相机挂坠时,隐晦地点了点头。
“我是来仰光采风的,听说这里的夜景很美。”张敏端起姜茶,轻轻抿了一口,“只是一个人旅行,总觉得有些孤单,想找个人聊聊天。”
女人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颤抖,杯沿留下一圈湿润的痕迹:“这里没什么好聊的,尤其是晚上,不安全。”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时不时瞟向茶馆门口,充满了戒备。
张敏放缓语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共情:“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认识一些人,他们能帮你。”她将赵卫东交给她的一张印有缅文“安全”字样的卡片,悄悄推到女人面前。
女人看到卡片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震,眼泪瞬间涌满眼眶。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说:“他们……他们不是人。”
二、血泪交织的园区往事
女人名叫李娟,三年前从云南老家被网友以“月薪三万招翻译”的名义诱骗至果敢。回忆起那段黑暗的经历,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原本沙哑的声音变得更加破碎。
“刚下飞机,他们就收走了我的护照和手机,把我塞进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车开了整整一夜,一路颠簸,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能在黑暗中祈祷。”李娟的眼神空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惧的夜晚,“等车门打开,我看到的不是宽敞的办公室,而是围着铁丝网的园区。高高的岗哨塔楼,荷枪实弹的保安,还有墙上‘不听话就打断腿’的标语,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被骗了。”
张敏悄悄按下录音笔的开关,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没有打断李娟,只是默默递过一张纸巾,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被关进大通铺,几十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没有床,只能睡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每天早上五点就得起床,晚上十二点才能睡觉,中间只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连吃饭都是狼吞虎咽。”李娟擦了擦眼泪,手腕上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这是我试图逃跑时被保安打的,他们用铁棍抽我的腿,用皮带抽我的脸,还把我关进小黑屋,关了整整三天三夜,没有水,没有食物。”
小黑屋的记忆让李娟浑身发冷,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纱笼:“那间屋子只有一米见方,漆黑一片,到处都是老鼠和蚊虫。我以为自己会死在里面,直到第四天,他们把我拖出来,逼我去打电话诈骗。”
李娟说,园区里的诈骗流程被分得清清楚楚。新人先经过一周的“培训”,背诵专门针对中老年人的诈骗话术,内容无非是“家人出事需要汇款”“投资返利”“中奖缴税”等。培训结束后,每个人都会被分配到一个工位,面前摆着一部只能拨打指定号码的电话和一叠写满个人信息的“客户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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