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暗室微光下的证据梳理
林晓雨蜷缩在苍盛园区大通铺的床底,指尖划过微型硬盘冰凉的外壳,耳边是上铺舍友均匀的呼吸声,以及远处岗哨巡逻时皮靴踩在水泥地上的沉闷声响。这里是园区最偏僻的宿舍区,霉味混着汗臭钻进鼻腔,床板缝隙漏下的月光,恰好照亮她膝盖上摊开的皱巴巴的笔记本——那是她用偷藏的半截铅笔,在三个月里断断续续记下的罪恶碎片。
她先摸出藏在发箍夹层里的U盘,塞进随身的旧mp3(那是进园区时谎称“唯一念想”才没被没收的物件),按下播放键。电流杂音过后,明家武装人员呵斥受害者的嘶吼、小黑屋传来的电击声、甚至“10·20”事件那晚密集的枪声,都清晰地涌了出来。林晓雨闭紧眼睛,指尖颤抖着翻开笔记本,第一页是她刚被拐来时的记录:“2024年3月17日,卧虎山庄,张姐因为哭着说想回家,被保安用橡胶棍打断了胳膊,血渗进床缝里,没人敢吱声。”
她把U盘里的音频文件按时间轴分类,用铅笔在笔记本边缘标注对应的场景:“3月20日,卧虎山庄食堂,明国平训话,说‘完不成业绩的,都去后山喂狗’”“4月5日,苍盛园区转来的李哥,偷偷告诉我卧虎山庄后山有深坑,埋着不听话的人”。每写一句,她都要抬头瞥一眼宿舍门口的铁皮门,门闩被她用布条缠了几圈,只要有人推门,布条摩擦的声响就能让她及时藏好东西。
床底空间狭小,她的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硌得生疼,却不敢挪动分毫。就在上周,隔壁宿舍的女孩因为枕头下藏了家人的照片,被保安拖出去打了整整一夜,回来时脸肿得像发面馒头,连话都说不出来。林晓雨摸了摸藏在床板夹层里的微型相机,那是陈默上周借着“帮她整理床铺”的机会偷偷塞给她的,机身只有拇指大小,镜头藏在一颗掉漆的纽扣里。
她翻到笔记本里记录明家文件的那一页,指尖划过“失踪名单”四个字,心脏猛地缩紧。那是她在废弃水井暗格里发现的文件,泛黄的纸页上,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几十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处理”“转移”“失联”,其中有她刚到卧虎山庄时认识的小芸——那个才十九岁的女孩,因为拒绝给父母打电话骗钱,被两个武装人员拖走后,再也没出现过。林晓雨把相机里的文件照片导进U盘,对着笔记本逐字核对,确保每个名字、每个标注都对应无误,连文件边缘的咖啡渍位置都记了下来。
二、受害者碎片的拼凑
凌晨两点,宿舍区的灯彻底熄灭,只有园区岗楼上的探照灯偶尔扫过窗户,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林晓雨从床底爬出来,踮着脚走到宿舍角落的储物柜旁——那是整个宿舍唯一能上锁的地方,钥匙被她磨成了两片,一片藏在鞋底,一片塞在牙膏管里。她打开柜门,里面叠着几件破旧的衣服,衣服下面压着十几个用塑料袋包好的小纸团,每个纸团里都裹着一张受害者的口述记录。
那是她花了一个月时间,借着打扫卫生、分发食物的机会,偷偷收集来的。她先拆开最皱的那个纸团,上面是王大叔的笔迹:“我是河南人,被网友骗来搞建筑,到了才知道是电诈园区,想跑被打断了腿,老婆孩子还不知道我在哪儿……”王大叔是苍盛园区的老员工,因为腿脚不便被分配到杂物间,每次林晓雨去打扫,他都会偷偷塞给她一张写满字的烟盒纸。林晓雨把这些口述整理成电子版,存在U盘的加密文件夹里,文件夹的密码是陈默教她的——她母亲的生日,也是她唯一能记住的温暖数字。
她又拆开一个纸团,上面是娟秀的字迹,那是大学生小周写的:“我是应届生,在招聘网站上看到‘海外高薪翻译’的岗位,面试时被人迷晕,醒来就在这里了。他们逼我骗导师的钱,我说不去,就被关了三天小黑屋,里面全是老鼠……”小周现在被分到了诈骗一组,每天要打够两百个电话,上个月因为业绩差,被组长用开水烫了手,现在握笔都费劲。林晓雨想起小周偷偷塞给她纸团时,眼里含着的泪,轻声呢喃:“放心,你的话,我都记着,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整理到凌晨四点,林晓雨的眼睛酸涩得几乎睁不开,手指也因为长时间握笔变得僵硬。她数了数U盘里的文件,音频27段、照片136张、口述记录32份、明家原始文件扫描件17页,还有她自己写的三万多字的亲历记录。这些碎片在她的电脑里(那是园区给每个诈骗组员配的旧电脑,她偷偷装了加密软件)拼凑出一张清晰的罪恶网络:从受害者被诱骗、绑架的全过程,到电诈园区的运作模式,再到明家动用武装力量残害反抗者的细节,甚至连园区里毒品交易的时间、地点都有记录——她曾在卧虎山庄的后厨,看到武装人员把用保鲜膜包好的白色粉末塞进蔬菜箱,运送给山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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