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巢纠错能量场扫过“污染”节点引发的共鸣,如同在寂静的深潭中投下了一颗石子。那微弱的、源自晶体编码的排斥力场虽然转瞬即逝,但它激起的涟漪却并未完全平息,反而以一种超越物质层面的方式,穿透了领地网络的层层屏蔽,向着西北方向的水晶林扩散而去。
陈希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种变化。并非通过神经中枢或任何感官,而是一种更直接的、仿佛灵魂层面被轻轻“触碰”的异样感。那些被他植入“木马”的节点,此刻不再仅仅是系统内的异常代码,更像是一排刚刚被意外激活的、指向明确的信标。
他立刻收敛全部心神,将自身意识与领地的感知网络融合到极致,小心翼翼地追踪着这股向外扩散的“涟漪”。他“看”不到具体的影像,却能模糊地感知到,一股冰冷、古老、带着绝对秩序感的庞大意识,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同源却弱小的信号所惊动,从沉睡的深处,投来了一丝带着探究意味的“注视”。
这“注视”并非母巢那种充满吞噬欲望的冰冷扫描,而更像是一种……检索与识别。它扫过紫瘴镇,掠过那些散发着微弱共鸣的节点,在陈希这个与整个异常网络深度绑定的核心上,略微停顿了千分之一秒。
一瞬间,陈希仿佛看到了无尽的紫色水晶廊柱,听到了非人语言吟唱的、关于宇宙规律的诗歌,感受到了一种对“纯粹”与“秩序”近乎偏执的追求。
然后,“注视”消失了,如同潮水退去。但陈希知道,某种联系已经建立。水晶林深处的存在,已经“记录”下了这个散发着奇异混合信号、且与它们有着微弱同源性的坐标。
母巢意志显然也捕捉到了这次异常的能量外泄和那短暂的外部“注视”。神经中枢传来的波动变得异常复杂,充满了大量的逻辑冲突和重新计算。
它似乎陷入了某种“困惑”。在它的认知模型中,紫瘴镇是其掌控下的、正在向着更高效率演化的封闭系统。系统内部出现“噪声”是可以理解的,但这种“噪声”竟然能引动外部那个被它视为敌对且难以理解的远古存在的关注,这完全超出了它的预期。
陈希能“听”到母巢意识深处传来的、如同超级计算机超负荷运转时的低沉嗡鸣。它在重新评估,重新计算风险与收益。
很快,陈希察觉到母巢的策略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那种无微不至、令人窒息的“呵护”略有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隐蔽的监控和限制性供给。能量供给不再无限溢出,而是被精确控制在他维持领地基本运转和自身存续的临界点上。“织网者”的优化行为也变得更加谨慎,它们开始有意识地避开那些共鸣强烈的“污染”节点,仿佛在隔离潜在的“感染源”。
同时,母巢加强了对神经中枢信息流的加密和过滤,尤其是关于能量本质和意识结构的高阶信息,几乎不再向他开放。它似乎在限制他进一步“理解”和“利用”系统底层秘密的能力,将他重新圈定在一个更安全的“应用层”。
这是一种软性的囚禁和知识封锁。母巢并未放弃他这个“关键样本”,但决定以更保守、更可控的方式来“研究”和“利用”他。
面对母巢的策略调整,陈希并未感到沮丧,反而看到了新的机会。母巢的“困惑”和“保守”意味着它并非全知全能,它也会被未知所困扰,也会因超出计算模型的现象而采取守势。
母巢试图隔离“污染”节点?正合他意!
陈希将计就计,表面上完全配合母巢的新策略,不再主动引导能量,不再进行任何可能被视为“异常”的操作。他甚至主动命令格雷,将那些出现明显能量滞涩感的区域标记为“待观察区”,暂时减少人员和资源的投入,做出一种试图“管控风险”的姿态。
然而,在暗地里,他利用母巢对“污染”节点的隔离和忽视,开始了更胆大的行动。他不再需要费尽心机伪装,而是直接以自身精神力,如同滴灌般,将那些从数据夹层窃取来的、关于晶体能量稳定结构与信息存储的更深层知识,缓慢注入这些被隔离的节点。
这些节点如同被圈养的“病灶”,在母巢的视线盲区内,贪婪地吸收着这些禁忌的知识。它们内部的晶体编码碎片开始缓慢生长、自我复制,结构变得更加复杂和稳定,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秩序的气息也愈发明显。它们不再仅仅是“异常”,而是逐渐演变成了领地网络内一个个微小的、具有独特规则的晶体领域。
陈希能感觉到,这些“晶体领域”虽然范围极小,但其内部规则正在与母巢的主体网络产生越来越强的排异反应。它们像一颗颗嵌入血肉的宝石,坚硬,冰冷,无法被同化。
领地内部,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母巢维持着表面的控制,专注于消化“困惑”和制定新的研究策略;陈希则潜伏在阴影中,默默培育着他的“晶体病灶”;而那片水晶林,在投来最初的“注视”后,也重归沉寂,仿佛在评估,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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