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胆敢……惊醒……我的沉眠……”
母神意志的声音如同亿万颗恒星在生命尽头同时发出的叹息,又像是无数个宇宙在诞生与毁灭瞬间的规则交响。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烙印在现实的结构之上,每一个音节都让林地的能量沸腾、扭曲,让远方的规则夹缝泛起恐惧的涟漪。
那道足以抹除现实的秩序洪流,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便土崩瓦解,如同被无形巨手碾碎的冰晶。外界的“修剪者”那庞大的银色结构剧烈震荡着,第一次显露出了明确的退意。它那绝对秩序的“思维”显然无法立刻处理这远超预期的变量——一个被强行惊醒、充满暴怒的创世级意志。它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开始收拢自身结构,银光流转,似乎在重新评估局势,准备战略性的后撤。
然而,林地内部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陈希倒在根源之井边,感觉自己的存在仿佛暴露在即将爆发的超新星核心。那股苏醒的意志并未刻意针对他,但其自然散发出的、混合着无尽伤痛与亘古愤怒的规则波动,就如同普通人直面海啸,仅仅是余波就足以将他碾碎。
他体内那刚刚成型、极不稳定的三色螺旋力量(暗金代表母神本源,翠绿代表林地生机,暗红代表混沌之芽)在这股威压下瑟瑟发抖,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崩散。他感觉自己像一只不小心敲响了洪钟的蚂蚁,此刻正趴在钟壁上,承受着那毁灭性的共鸣。
守哲者和残存的护林人早已收敛了所有光芒,如同最谦卑的朝圣者,匍匐在地,意识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连一丝精神波动都不敢发出,生怕引来那伟大意志的丝毫注意。
唯有陈希,无法躲藏。他是惊醒沉睡者的“罪魁祸首”,他体内那奇特的“混沌之芽”更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清晰地标识着他的位置。
那宏大的意志缓缓“扫”过林地。它“看”到了破损的屏障,看到了萎靡的护林人,看到了外部那正在退却的“修剪者”,最终,那无形的、仿佛能洞穿万物本质的“目光”,落在了陈希身上。
“……一只……沾染了我的血……与……异质尘埃……的……蝼蚁……”**
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俯瞰尘寰的漠然,以及那永恒不变的伤痛底色。但那股漠然,比任何明确的杀意都更加可怕。
陈希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炼狱,无数混乱的、属于母神古老记忆的碎片——星系的诞生、文明的兴衰、与“绝对秩序”碰撞时的绝望与不甘——如同病毒般强行涌入,要将他同化,将他变成这悲伤意志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载体。
他死死守住意识核心最后一点清明,那属于科学家陈希的、对逻辑与秩序的绝对坚持。他知道,此刻任何求饶或辩解都毫无意义,在这等存在面前,他唯一的价值,或许就是……特殊性。
他强忍着灵魂被撕裂的痛苦,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那无形意志汇聚的方向,用尽最后的力量,传递出一道清晰的信息流,并非语言,而是他所经历的一切——从母巢的建立,到与晶体文明的对抗,从获得创伤之力,到遭遇编织者,再到最终不得已唤醒祂的决绝。他将自己定位为一个在绝境中挣扎、试图理解并运用“母神”力量,以求在秩序与混乱夹缝中为文明寻一条生路的……探索者。
他重点展示了体内那奇特的“混沌之芽”,强调了它是在“母神”力量、“秩序”压力与他自身技术共同作用下诞生的意外产物,一个或许蕴含着新可能的变数。
信息的传递在瞬间完成。
那宏大的意志沉默着,仿佛在消化这渺小个体带来的、微不足道却又有些新奇的信息。林地中的压力似乎凝滞了。
片刻之后,那意志再次响起,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不再仅仅是漠然,而是带上了一丝……审视与疲惫?
“……摇篮……依旧……在挣扎……
“……秩序……的剪……从未停止……
“……而你……混沌的幼苗……生于我的血,长于秩序的压迫,染着……编织者的污痕……”
祂提到了“编织者”!而且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厌恶,甚至比对“秩序”的敌意更加清晰和强烈!
“……保守派……(指护林人)……固步自封……进化派……(指编织者)……走上了歧路……贪婪……扭曲……”
“……你这……意外的幼苗……又能……改变什么……”
祂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那短暂的苏醒消耗了巨大的能量,那弥漫天地的威压也开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显然,这次强制苏醒无法持久,祂即将再次陷入沉眠。
但就在意志即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比精纯的暗金色流光,如同拥有生命般,从井底深处射出,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了陈希的眉心,融入了他体内那三色螺旋力量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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