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青三人既激动又忐忑的引路下,不过盏茶功夫,一座灵气尚算葱郁、被淡淡青雾常年笼罩的秀丽山峰便出现在视野中。山势并不高峻,却颇为清幽雅致,山坡上开辟着整齐的灵田,种植着些低阶的雾松草、青禾米,山腰以上可见依势而建的零星房舍,最高处则是一座规模不大、灰瓦白墙、颇有几分古朴韵味的宅院群落,这便是白华山叶家的根基所在了。
护山阵法只是最简单的二阶迷踪幻雾阵,戚破苍神识微扫,便看出了至少三处灵力流转不畅的节点和一处明显的衔接破绽,心中对这叶家的底蕴与实力有了更直观的判断,确实只是挣扎在底层的小家族。叶青不敢怠慢,连忙打出几个特定的法诀,笼罩山门的青雾缓缓向两侧分开一道丈许宽的缝隙,恭敬地侧身请戚破苍先行。三人引着这位神秘的金丹前辈,降落在主宅前略显局促的青石广场上。
早有族人被空中遁光惊动,聚拢过来,大多仅是炼气初、中期的修为,见到家主叶青与两位长辈如此狼狈、身负重伤的模样,均是脸色大变,惊呼出声。待感受到紧随其后、那灰袍老者身上虽刻意收敛、却依旧如静水深流般令人心神压抑的淡淡威压时,更是骇得低下头去,连大气都不敢喘,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与敬畏。
“大哥!琳妹!”一名与叶青相貌有五六分相似、面容略显沉稳、修为在筑基初期的中年男子快步从主宅内迎出,目光迅速扫过受伤的三人,最终落在气度沉凝的戚破苍身上,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礼数却极为周全,深深一揖,“这位前辈是……?”
“二弟,快!快随我拜见前辈!”叶青见到胞弟,心中稍定,连忙强打精神介绍,语气中的敬畏之情溢于言表,“这位是戚前辈!方才我与你琳妹、云弟在落霞山北遭遇烈阳宗王乾那恶贼带人截杀,险些丧命!千钧一发之际,幸得前辈路过,出手惊退了贼子,救下我等性命!前辈不弃,欲在我叶家暂住些时日,指点风物,此乃我叶家祖上积德,天降的福缘啊!”
那被称作二弟的叶岚闻言,神色陡然变得无比郑重,再次对着戚破苍深深一揖到地,言辞恳切:“晚辈叶岚,白华山叶家全族上下,叩谢前辈活命大恩!前辈仙驾光临,实令寒舍蓬荜生辉,简慢之处,万望海涵!前辈快请入内奉茶歇息!”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周围还有些发愣的族人赶紧退开,清出道路。
戚破苍面对这殷勤备至的接待,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眼前这些因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的叶家族人,心中并无太多波澜。以他真实的修为境界与百年阅历,这等挣扎在修仙界最底层的小家族,确实与路边的蝼蚁野草无异,兴衰生死皆在强者一念之间。如今不过是机缘巧合,暂借此地方便行事,顺带了解一下这片陌生地域的水土风情罢了。
在叶青、叶岚兄弟二人极为殷勤小心的引路下,戚破苍被请入了叶家用于待客的正堂“青松堂”。堂内布置简单,却打扫得纤尘不染,几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挂在壁上,角落铜兽香炉中燃着清心宁神的百年青檀香,烟气袅袅,倒也衬出几分清静雅致。叶家显然拿出了最好的物事招待,奉上的灵茶是产自落霞山深处岩缝的三叶雾针,虽只是二阶灵茶,但在这等家族已属难得,冲泡后雾气凝而不散,隐有清香。戚破苍端起来浅啜一口,微微点头,便放下了茶盏。
叶青不敢有丝毫隐瞒,忍着伤痛,将如何遭遇烈阳宗王乾等人、如何被追杀、戚破苍如何现身、又如何轻描淡写惊走对方的经过,简略却清晰地向闻讯匆匆赶来的几位叶家族老,皆是炼气后期或大圆满修为。众人听后,无不露出后怕不已的神情,看向端坐上首、神色平淡的戚破苍时,目光中的感激与敬畏几乎要满溢出来,几位族老更是激动得胡须微颤,连连作揖道谢。
待族人们情绪稍定,叶青作为家主,亲自为戚破苍续上灵茶,这才恭敬地垂手立于下首,小心翼翼地问道:“戚前辈,晚辈已吩咐下去准备静室。不知前辈想先从哪些方面了解此地情形?但凡我叶家知晓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有半分遗漏遮掩。”
戚破苍目光落在袅袅升起的茶雾上,语气平淡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凝神倾听的韵律:“老夫久居深山,疏于外事,此番初至疆州地界,对此地山川走向、灵气分布、风土人情、势力格局、物产流通乃至近年有无奇异传闻,皆感陌生。你既为本地家族之主,便从这落霞山脉周边方圆千里说起吧。大小势力几何,关系盘根错节如何,有何处需留心注意,不妨细细道来。”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那种久居上位、见识过浩瀚天地的淡然气度,以及话语中隐含的对信息全面性的要求,让叶青立刻明白,这位前辈绝非普通的游历散修,其目的可能远比“了解风土”更为深远。这让他心中更添几分郑重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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